他一眼,沉聲道:“脫衣服!”
關二爺臉上一窘。
浮生見他一動未動,不由覺得奇怪,道:“你難道準備一直穿著這件髒衣服嗎?”
關二爺低頭看一眼身上的衣服已染上灶灰,頓時恍然大悟,忙認真地脫下外袍,遞給浮生。
浮生一把扯過來,向水井邊走過來。
關二爺見浮生靜靜地坐在水井旁搓洗衣物,默默盯著看了一會兒,便在一旁施展起拳腳,舒展舒展筋骨。
好多天沒有練功,腿腳都有些生疏了。
浮生轉眸望向關羽,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暖流,如果他不再過問世事,就陪著她,在這藥王谷中隱居,兩個人相依相伴,該有多好!
關二爺打完一套拳法,抬袖擦拭頸間的細汗,回頭見浮生正愣愣看著他,奇道:“怎麼了?”
浮生張了張口,還是沒有將心裡的願望說出口,他終究不屬於這裡,莫說他願不願意留下,就算是勉強留下,他大概也不會快樂的。
她沒有權利留下他,她也不敢聽他的答案,她怕答案是自己不願聽到的那個。
她轉過身,沒有說話,默默將漿洗好的衣服搭在繩子上,然後往竹舍裡走。
嘚嘚的馬蹄聲傳來,像是踏在浮生的心頭,她轉過頭,見糜芳騎馬從遠處而來,心中立刻便生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他,終是要走了——
患難
浮生背靠在柳樹之上,靜靜地看著遠處美不勝收的秋色。
竹舍內傳來一陣交談聲,她聽不清楚,也沒有心情去聽。
不知過了多久,直到她朦朦朧朧地困的就要合上眼睛,卻聽到身後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。
浮生轉過頭,見關二爺長身立在身前,神色糾結複雜。
“要走了嗎?”本以為十分艱難的話,就這樣極自然地順口問了出來。
關二爺默默點頭,道:“你還是不肯跟我回去?”
浮生別過頭,不再看他,“不了,我哪也不去。”
“荊州戰事吃緊,我必須儘快趕回去,我知道這麼短的時間,你很難做決定,我先回荊州,你好好考慮考慮,我過一段再來接你!”
浮生無言,默默看著一地枯草,只覺眼睛酸酸澀澀的難受,大概是有灰塵吹了進去。這幾日下來,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,如今卻突然要走,一點兒徵兆也沒有。她的心裡一下子變得很空,她驚慌失措地意識到,也許在她的心中,比想象的更在意他。
關二爺雙手按住她的肩頭,想要看她一眼,浮生卻賭氣似地轉頭向一邊。關二爺心頭一緊,一把將她攬入懷中,緊緊抱住她,輕語道:“在這裡等我,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!”
浮生在他懷裡拼命地搖頭,才不等你,你走吧,走了就永遠也別再回來!
糜芳與關二爺牽馬出了谷口,浮生站在大石旁看著他們走遠,關二爺回頭,像是不放心一般,衝著浮生又道:“一定要等我!”
浮生沒有點頭,卻也沒有搖頭,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離開。
*
從秋到冬,從冬到春,關二爺再也沒回來過。
浮生又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狀態,每日出診,採藥,打理谷中事務。
當最後一朵桃花凋謝的時候,她想,關二爺應該真的不會再來了。不過也真是可笑,不來不是更好嗎?她在期待什麼?他不會為了她留在藥王谷,她也不想為了他再離開。這樣也許更好,免得左右取捨為難。
新種的藥草已經長了四五片葉子,正是需要施肥,灌溉的時候,她每日忙得不可開交,幾乎成功將關二爺拋在了腦後。
這一天,藥王谷裡再次響起馬蹄聲,浮生從花叢中抬眸,見一人策馬而來,卻不是關二爺,反而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人,張飛張將軍。
浮生將張飛讓進屋,心中帶著猶疑,荊州城中任何一個人出現在谷中,都不至於令她如此震驚,她的後背倏然升起一絲涼意,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。
“他怎麼了?”浮生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問出這句話。
張飛嘆一口氣,道:“你放心,他沒有生命危險,只是傷的很重,昏迷了三個多月,醒來的時候發現雙腿失去知覺,再也站不起來了。他不讓告訴你,可是我覺得,他現在需要你,無論是從哪一方面!”
浮生心亂如麻,“你不要騙我,這招當日諸葛軍師已經用過!”張三爺一定是在騙她,他走的時候明明好端端的,絕對不可能受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