頓了頓,方才問起,“好漢尊姓大名,可否通傳告知?”
沈寰含笑道,“在下姓沈,表字純鈞。”
“原來是沈兄。”蔣鐸熱絡一笑,“聽口音,沈兄像是北直隸府人?來到潼關,是走親訪友,還是途徑此地稍作歇腳?”
“是為訪友。”沈寰應得半真半假,“蔣校尉好耳力,沈某確是從滄州來。”
那便是一時不走了,蔣鐸頗感欣喜,“如此甚好,看來我還有機會和沈兄請教武藝。不知沈兄找到你的朋友沒有,要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,大可直言相告,我一定盡力相幫……”
是個實在人,一副古道熱腸。沈寰暗自一笑,出門遇喜,她倒是總能碰上願意相助自己的人。
驀地裡,腦中忽然閃出顧承的樣子。那才是人生中第一個助她,疼她,傾心呵護她的人。因為做得太過極致,因為有他珠玉在前,反倒讓後來者的言談舉止,都顯得淡而無味起來。
胡思亂想的當口,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聲音,“大哥,你還沒問完話?”
語氣冷漠,音調中有著削金斷玉的質感。下一瞬,房門已被推開,映入眼的是一個披黑色氅衣,身形頎長的男子。
看樣子不過二十上下,氣度清冷,透著難以接近的傲岸。一張臉卻是更令人望而生畏,不是因為長相驚悚或難看,而是因為太過標緻好看。面板雪白,輪廓深邃。像是不願抬眼正視沈寰,他微微垂著雙眸,睫毛密而長,懶洋洋的覆在眼瞼上,生生遮擋出一抹生人勿近的悠然況味。
他就這樣冷著面孔,慢慢地走到沈寰面前,撩開氅衣下襬,“沈爺一身武藝,又自言是滄州人,身負如此手段能耐,怎麼不去京師謀發展?倒肯捨近求遠,跑來潼關這裡。難道不知,我們這兒的城頭早已變幻大王旗?”
“又或者,是明知天日風向都有變,也還是一意為之,隻身向虎山行?”
☆、第62章
通身的打扮爭如貴公子,神情裡也帶著驕矜,不知道是個什麼路數,不過一開口,話裡滿是懷疑,透出濃濃的不信任。
眼前的年輕男人,是在質疑自己來潼關城的目的。
說起來也不算稀奇,她在城外露了一手,殺得官軍片甲不留,然後就從從容容的進了潼關城。城裡的順天王軍要是沒有一個心存懷疑的,那她簡直要仰天長嘆一聲,心真大。
可道理雖如此,沈寰這個人卻向來受不得人輕視盤問。
以彼之道施於彼身,她正眼也不看那人,“怎麼,潼關城來不得?還是這裡只收容遭了災的流民,舉凡碰見有身家的,就要被仔仔細細地,盤查清楚來意?”
哼了一聲,冷冷再道,“進城時已交代過身份,同樣的話,我不說第二次。”
斬釘截鐵拒絕完,對方身子僵了一僵,氣氛頓時有些尷尬。年輕男人挑了挑唇角,終於抬眼看向了她。
不做審視,沒有挑釁,就是兩道清亮剔透的眸光,那金剛經裡怎麼說的來著——如露亦如電!
是個妙人,然則妙人聲氣緩慢,甚是慵懶,“脾氣倒不小,潼關城對開誠佈公的仁人志士從不設防,但要是遇上藏頭縮尾,故意不露相的人,說不得,可就要先禮後兵。”
好凌厲的話鋒,一語雙關。看來潼關城裡還是有能人,不過一眼,就瞧出她的這張臉有問題,比旁邊那個對著自己稱兄道弟的傻狍子,可是強出不少。
站在一邊的白音聽到這會兒,可是不樂意了,因為這話也捎帶手諷刺了她,“這位爺什麼意思?”黑眼仁一翻,對著他擺了個大白眼,“懷疑我們來路不明?那成啊,正經找個主事的人來,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,把話說清楚。我們坦坦蕩蕩自是不怕!但要說夾槍帶棒的言語,我們還真沒必要受著。哎,說了這半日,我們知道你是誰啊?連自己姓名都不敢報上的人,也好意思說別人藏頭縮尾。”
沈寰又一次對她刮目相看,如此伶牙俐齒,真是堪比鶯鶯身邊的紅娘,羞煞白素貞悉心栽培的忠婢小青。
再看對面的年輕男子,一邊唇角飛揚的弧度更明顯了。不過笑意未達眼底,就只是一抹冷笑而已。
眸光淡淡,他不慍不怒的,“來者是客,做主人的問一句,也不為過。這位小……小哥方才的反應,依我看,很像是,惱羞成怒。”
白音被噎的愣了愣,一時間竟沒反應出該怎麼回嘴。
蔣鐸見話不投機,忙扮和事老,打著哈哈道,“怪我,都怪我,是我沒向二位介紹。他是我兄弟,和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。我叫蔣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