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越,揚起娥眉,“原來你是賞識我,因為賞識,所以要把我往別人那裡推?”
顧承輕輕一嘆,搖了搖頭,“不是推,是為你尋個歸宿。”
沈寰冷冷發笑,脖頸挺立,宛若天鵝,“大可不必了,我的歸宿,該由我自己做主。”
她聲勢奪人,他默然無語。安靜一刻,沈寰開口,“話不投機。”顧承心領神會,站起身來,“那我先走。”
他覺得她還該有話說,大約是賭氣或是奚落的言語,果然走了幾步,聽她淡淡發問,“你收留我,是為做善事?”
他有些說不清,無聲嘆息,“不知道,我沒想那麼大,做了就做了,不問因由罷。”
沈寰沒再追問,顧承踱出門去,站在太陽地裡,靜靜回想她的話。
善事,他不知道算不算,所有的理由他都向她解釋過了,一字一句,皆出真心。
但倘若如她所說,這是一樁善事,那麼就該讓它善始善終,不該為任何理由去改換初衷。
☆、第10章 天道
沈寰一連五日沒搭理顧承,不為別的,她不想沒話找話。
顧承涵養好,被她目光冷冷的瞥過幾道,還是能應以一笑。
他也不為別的,對方不過是小他八歲的嬌縱女郎,男人家是不能認真和一個小女孩置氣。
第六日晚上,天清月朗,顧承陪徐氏說了一會兒話,看著她睡下,一個人踱到院中。
西屋的門開了,含香端著晚飯走出來。眼風掃過處,粥菜是一動未動,顧承的眉頭不覺微微一蹙。
“姑娘沒用晚飯?”他聲音不大,像是不願讓屋內的人聽見。
含香點著頭,目光疑惑,“不光今兒沒吃,還說往後都不用帶她的晚飯,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。”
他知道她性子倨傲,可賭氣也不是這麼個賭法,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。
含香走遠,顧承也沒猶豫,走到廊下,輕輕敲了敲門。屋內傳出一聲咳嗽音,這是示意他可以進去。
推開房門,見沈寰盤腿坐在床上,一身短打扮,雖然也是素色,看著卻是有些出奇。
沈寰不起身,皺著眉峰看他,額間像是怒放出一朵鳳尾花,“三哥有事兒?”
主動說了話,態度依然是拒人千里。顧承怕尷尬,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了,一副好聲好氣,“打擾你了,做什麼呢?”
沈寰定定的瞧著他,“沒事兒幹,練會氣。”
顧承輕聲笑了,“不是認真和我慪氣?”
“這話說的。”沈寰挪揄道,“三哥什麼時候得罪我了?”
得沒得罪的不要緊,端看如何圓回來。顧承低頭一笑,再抬首,眸色有了幾分凝重認真,“該吃飯還得吃飯,你正長身體呢,餓著肚子沒氣力,還怎麼練功?”
沈寰淡淡搖首,“不是這話。我師傅教的內功功法,就是要清清靜靜素著腸胃,尤其是練氣的時候,最忌有飽脹感。再者,身子重了提不起來,輕身功夫就等於廢了。”
說了這麼長一串言語,看來是不再鬧情緒了。
顧承想了想,仍是認真的問,“你對習武倒是專注,我想問問,究竟是喜歡,還是,有什麼別的目的?”
沈寰沒正面回答,反問道,“三哥在意?”
顧承點頭,有些鄭重,“在意,所以請教你。”
可她仍是不答,身子挺立,如風中翠柏。
顧承端正了一下坐姿,看著她,語重心長,“我知道你有恨,父仇家仇,如果換做是我,也一樣會恨。我並不是瞧不起女孩子,可說句你不愛聽的,男人和女人不一樣。你是獨女,好容易逃出生天,就不該再揹負那些沉重傷痛。換個活法,外頭海闊天空,總能找到今生嚮往的一些東西。”
沈寰垂目,“是麼?可你也說,我們家只剩下我一個,那些恨和痛,我不背,誰來背?”
抬眼,忽作一笑,“三哥的意思我懂,這樣的世道,我一介女流掀不起什麼風浪,就該安之若素。可現今的世道,三哥覺著好麼?”
顧承搖了搖頭,“不好。可是天道迴圈,萬物生息,一個朝代和一個人,一棵樹,一株草一樣,都有生死枯榮的規律。也許我們身處末世、亂世,這是沒法選擇,生來註定的。憑藉一身,力挽狂瀾,這樣的人或許有,但我確實不是。我們選擇不了身處的環境,但可以選擇以什麼樣的姿態面目活下去。活著,不見得就一定要蠅營狗苟,安之若素也不是一個很壞的形式。”
沈寰默然,許久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