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興嘆,“罪過啊,哪兒能那麼輕巧,我可是瞧得真真兒的,被單子底下露出一張臉,是青色的。一條胳膊垂在外頭,連打彎都不會。定然不是好死的,咳,這是廢話,北鎮撫司拉出來的人,能有幾個全須全尾的。”
沈寰皺下眉,“北鎮撫司?那不是三哥待的地界?衙門口做事也這麼不講究?”
祝媽媽一面找刀要削冬筍,隨口應她,“這世道不講究得多了,何況死的是罪人。瞧那模樣也有五十開外了,一把鬍子留得挺得意……不提了,早死早超生罷。”
沈徽今年五十六歲,平日裡好留長鬚,軍中有人戲稱他為美髯公。沈寰手腳一陣發涼,認真蹙了眉,“鬍子?您瞧得真仔細,那人生得什麼模樣,瞧清楚了沒?”
祝媽媽幹起活來專注,有點不滿意她老問起這個,敷衍道,“臉都青了,看一眼嚇死人,誰還盯著仔細瞅。”
話沒說完,藥汁子撲了出來,沈寰連忙起身,挪開罐子。喊著含香進來,自己不言聲,一閃身出了廚房。
晚上顧承回來,發覺沈寰臉上現出拒人千里的神色。興許是他心虛,總覺得她一雙眼睛又有了初見時的寒氣。她脖頸挺拔,坐在椅子上翻著書。
鬼使神差的,他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,“在家悶麼?等開春,我請個西席先生,教你讀書。”
她從書上挪開眼,清清亮亮的看他,“四書都讀完了,還學什麼?”
膝上攤的是尚書,撂下擱在一旁,又笑著問他,“三哥是兩榜進士,自己就能教我。有句話請問,洪範裡頭的惟闢作福、惟闢作威,是什麼意思?”
這是鼓吹帝王可以為所欲為的,雖然後世另有解釋,好像於當世卻並不起作用。
顧承不解,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,心裡有些亂,答得也有些亂,“東坡學士曾釋義,這話確是說為君之道。可是君主要做到這兩句話,應當捨己從眾,不持己見;公議贊成的,君主就推行,公議反對的,君主就放棄。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