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出來才知道,外頭天大地大,卻沒有他能落腳的地方。他不敢往漢人堆裡扎,生怕一不留神讓人認出來。身上沒錢,也沒臉沿街乞討,走出去沒多久已餓得兩眼發花。倒也不是沒想過從良民手裡搶吃食,他有武藝傍身,搶銀子搶飯都不在話下,可心裡那點子良知還沒泯滅,他下不去手。想著到了回回聚居的地界兒,沒人認識他,也許就能找個鋪子,哪怕給人家當短工也好。
就這樣擔驚受怕,東躲西藏,還沒等延挨到地兒,人已虛弱得成了路倒。
再醒來,看見的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睛,柔和得像是措溫布終年常青的水波。她說自己名叫海納,是世代生長在這裡的回回。彼時他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,她卻一點不在乎,不多問,甚至也不害怕。她悉心的照料他,把他當成孩子般呵護,讓他體會到久違了的人間溫暖。
後來他問過海納,她連他的身份都不曉得,怎麼確定他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,就敢這樣貿然搭救他?海納開始只是笑,後來問得次數多了,她終於告訴他,因為他睜開眼的一瞬,她在他眼睛裡看見真誠的渴望。那是一個無助的靈魂對生命,對活下去的熱切渴望。
她為他取了寓意堅韌的回語名字,便是覺得他經歷過生死大限,從那以後,一定會堅強勇敢的活下去。
海納為沈寰準備了奶茶,還有一小碗米米分蒸牛肉,味道噴香濃郁。她笑著接過來,說了聲謝謝嫂嫂。
一句話羞得海納雙頰飛紅,沈憲攙扶她,輕聲細語叮囑她回屋休息。她垂首答應,一轉頭,和他的目光接上。兩個人的唇角漾起笑來,眼裡也有,濃郁的如同茶碗中凝結住的奶霜。
沈寰看得心頭百味陳雜,有歡喜,也有酸澀,一股股的湧將上來。
“三哥,恭喜你,找到了一個全心全意待你的人。你有了後,爹孃和兩個哥哥在天之靈也會得到告慰,他們一定會為你高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