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周服。侯服於周,天命靡常”'93'的道理。
走進玉樞所居住的後花園,卻見慧太妃正與玉樞坐在梔子花樹旁做針線。玉樞一身淡櫻色交領長衣,青絲半綰,不施粉黛。慧太妃一身水色衣裙,腦後綰著兩團平髻,只以一根五色碧璽梅花簪修飾。她的臉龐比往年稍稍豐腴,一雙丹鳳眼笑成一線。兩人靜靜相對,偶爾拿起花樣比對,或有一字半語。
綠萼遠遠看著,笑道:“這倒奇了,從前水火不容的兩個人,竟這般要好。”
玉樞聽見綠萼的聲音,忽而身子一顫,丟下針線,急轉過身。眼睛還來不及變紅,淚水便洶湧而出。她奔上前來抱住了我,雙臂緊緊地箍住我的肩頭,我頓時有些透不過氣來。慧太妃也站起身,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,慧太嬪眸光一動,竟閃出幾分懼意。她草草行了一禮,便帶著丫頭離開了。
我好容易才掙脫出玉樞的雙臂,一面給玉樞擦眼淚,一面柔聲道:“姐姐,我來遲了。”
玉樞泣道:“你哪裡是來遲了,分明是來得太遲了。”
我關切道:“這些日子,姐姐可還好麼?孩子們都好麼?”
玉樞抽抽搭搭道:“我在宮裡倒沒什麼。只是不通訊息,母親又沒了封誥,不得進宮,家中的情形,我竟是一點也不知道。”提起帕子胡亂拭去涕淚,又問道,“你是幾時回京的?可見過母親了麼?郡主和侄兒們都怎樣了?”
我聽她說個不停,不禁有些厭煩,打斷道:“我不在京城,所以沒有見過母親,也不知道家中的情形。只是昨日我去朱雲的墓上看過,順陽郡主打理得甚好,想必也會好好照料母親的。”
玉樞一怔,目光在我的臉上轉了兩轉,終於止住了哭泣:“朱雲真的弒君了麼?”
我頷首:“這件案子是施大人主理的,證據確鑿,朱雲已然認罪了。”
玉樞的淚水又湧了出來,兩隻手在臉上蹭得精溼:“全城皆知,只有我這個親姐姐不知道。”
我拉起她的手,緩緩用帕子拭去她掌心的淚水,低低道:“這些醜惡的事情,姐姐不知道也好。”
玉樞凝視片刻,遲疑道:“你好像並不傷心。”
我將帕子塞在她的掌心,淡淡道:“一早往太后宮裡請罪,也累了。我們進去說話吧。”
玉樞連忙擦乾淚水,這才轉過身,誰知慧太妃早已不見了:“慧太妃呢?”小蓮兒回道:“慧太妃看見君侯來了,站起來發了一會兒呆就走了。”
玉樞一怔:“都這麼多年了,她還是這樣怕你。”
我想起慧太妃方才的神情,她眼中懼意就像春夏新滋長的藤葉,曲折而鮮翠,分明已不是舊的仇恨。宮外的悽風冷雨也浸泡著宮裡的人心,無論是我大義滅親,還是我身為弒君逆賊的親姐竟然能全身而退,都足以令她心生懼意了。我微微一笑道:“怕我也是應當的。何況若沒有我那兩銃,她今日也不能好好地坐在這裡與姐姐說話。”
玉樞頓時忘了哭泣:“這是什麼歪論?”
我坐在慧太妃先前所在的位置,隨手拿起玉樞的針線活,但見是一套石青色的襦裙,胸前與腰下都繡著牙白的梨花。“‘威不立,德不能馴也,德不修,兵不足恃也’'94'。便是這個道理。”
玉樞白了我一眼,沒好氣道:“你說的這些,我不懂。”
我淡淡道:“這說的也是當下的形勢,姐姐不懂也是平常。”
玉樞深深嘆道:“這形勢,我是看不懂。不是說昱貴太妃與華陽長公主合謀弒君麼?邢陸二族已然伏誅,怎麼忽然又說是雲弟弒君?不是說華陽長公主自刎了麼?怎麼又忽然去了公堂?不是說雲弟與順陽郡主十分恩愛麼?怎麼雲弟又與曹氏混在一處?如何順陽郡主又藏起了雲弟所穿的衣裳和靴子?到底是誰弒君?又是誰告發了雲弟?當真是順陽?還是別的什麼人?還有——”
我拿起桌上的團扇掩住她不斷髮問的嘴,正色道:“弒君是誅族的大罪,若不是信王力證是順陽揭發了朱雲,藉此與朱雲劃清界限,即便姐姐是太妃,我是郡侯,要保住咱們一家的性命,也是難上加難。”
玉樞垂眸想了一想,這才道:“你這樣說,我懂了。只是順陽既然做偽證,施大人便這樣相信了?”
施哲當然知道,所謂的證物是劉鉅臨時放入朱雲書房的樟木箱裡的,然而他須得裝作毫不知情,自然就不能反駁高暘與高曈兄妹的偽證。“施大人只管取證,至於證據從哪裡來,他無從理會。”
玉樞甚是痛心,嚶的一聲又哭了起來:“既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