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過謙。今日本宮召你來不為別的,想著你明日就要出宮,有幾句話想和你說。”
我忙道:“微臣恭聽太皇太后教誨。”
太皇太后道:“皇帝一親政,便命昌平回京來,本宮知道,在這件事上,你是有功的。”
我忙道:“微臣不敢——”
未等我“居功”二字出口,太皇太后便笑道:“朱大人先別忙著推脫,聽本宮把話說完。當年你寧死也不肯為他擬定處置昌平的詔書,因此得罪出宮。本宮知道,若非你一時拼死阻攔,他的執拗性子上來,也許昌平早就不在了。過後他縱然後悔,又有何益?本宮知道,你是個好孩子。”
我低下頭,不覺嘆息。太皇太后連一聲“先帝”或“大行皇帝”也不願意稱呼,只喚高思諺“他”,看來她的慶幸比悲痛多一點。“微臣愧不敢當。”
太皇太后微笑道:“朱大人封侯開府,享無上榮寵,主一府一邑,富貴清閒,自是勝過在宮裡。可是身為女子,總得嫁人。”說著與宜修相視一眼,笑意愈發慈和,“好孩子,不若就由本宮為你指一位好郎君,如何?”
我錯愕不已,不覺瞪大了眼睛:“這……”
宜修忙笑道:“奴婢說得如何?那日奴婢就說,太皇太后是定要給大人指一門婚事的。”彷彿去年春夏之交我來濟慈宮請安的時候,宜修是這樣說過。
我不願嫁人。我的呼喚有哀求的意味:“太皇太后……”
太皇太后卻恍然無覺,自顧自道:“虢國公的長孫年方二十,容貌不錯,人品學問都很好。先帝還曾在本宮面前誇讚過他,說想嫁個公主給他,可惜公主們都太小。朱大人也是飽讀詩書的,本宮想著,定然與他談吐相襯。依本宮看,這門親事很登對。”
我已滿二十三週歲,這位虢國公的公子比我還小了三歲。如此看來,太皇太后是認真挑過的。心下感動,話卻必須說得明白。我忙起身拜下:“微臣不敢欺瞞太皇太后,微臣身患惡疾,太醫曾明言微臣不宜生育。況且微臣年長殘病之身,實配不上虢國公的佳公子。請太皇太后收回成命。”
太皇太后忙命宜修扶我起來,不禁愕然:“竟有此事?”怔了片刻,依舊微笑道,“這也無妨,你在侍妾之子中收一個養做自己的孩子便是了。”
我嘆道:“啟稟太皇太后,微臣不想嫁人,更不願拆散別人母子。”
太皇太后長嘆,語氣中並無責備,反而滿是憐惜:“你這孩子,做夫人安安定定的享福多好?也不枉你這麼多年在宮裡的辛苦。如此說來,你不想嫁人,究竟想做什麼呢?”
我誠懇道:“啟稟太皇太后,微臣自幼長在京城,除壽光,還從未去過別的地方。如今大昭國土翼張東西,立西北六州,置河北七府,這萬里河山,若不去遊歷一番,實是可惜。因此微臣想出京去,望太皇太后成全。”
太皇太后頗為意外,隨即悠然一笑:“不想你雖是女兒家,卻志在四方。既然不願嫁,那這門親事便作罷了。”
我立刻鬆一口氣,忙道:“微臣謝太皇太后。”
太皇太后道:“你雖出去,可也要常想著京中,若能回宮來與本宮說說路上的景緻見聞,那就更好。”
我忙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太皇太后道:“宜修,去把本宮的佩劍含光拿來。”
宜修一怔,想了好一會兒才道:“含光劍……太皇太后,可那是一把——”
太皇太后笑道:“去拿來!本宮要將此劍賜給朱大人。”
宜修無奈,只得從外間拿了來。太皇太后捧過劍,指尖撫過蛇皮劍鞘上細密的鱗紋,目光充滿回憶和嚮往:“此乃含光,是本宮的佩劍。”
不想含光是這樣一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尋常物事,不免詫異。“‘視之不可見,運之不知有。其所觸也,泯然無際,經物而物不覺。’'12'曰含光。”
“不錯。就是這柄含光。”
“微臣記得,周貴妃當年的佩劍,叫作承影。”
太皇太后笑道:“你還記得承影劍。”
我笑道:“周貴妃出宮前將承影劍賜給微臣,後微臣轉贈昱貴太妃,故此微臣記得清楚。”
太皇太后恍然道:“原來擺在遇喬宮的那柄承影劍是你送給茜儀的,本宮還當是淵兒贈給自己的徒兒的。”又笑道,“你贈她劍,想是為了一解她對師尊的思念,當真有心。也罷,本宮今日就將含光劍賜予你,你出京去,總要帶一件防身的兵器才好。”說罷親自捧劍相授。
我又驚又喜,忙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