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,我便是抓住“小皇帝”心的那枚魚餌。而母親的那一薦,非只薦她破了燒殺道觀的懸案,更是將她的話“薦”入了母親心中,“薦”入了皇帝耳中。她要為廬陵王府火中取栗。
春
案子果然被銀杏破了。好在螅麞P只處置了啟章家中的一個管家,啟章既沒貶官,亦不曾降爵,甚至連俸祿都沒有動過半銖。我問他,難道皇帝便沒有一絲疑慮麼?
螅麞P說,舅父不偏袒家人,足見赤誠忠君,也是體恤母后的意思。朕嘉賞還來不及,怎會有疑慮?母后多慮了。
我點點頭,本宮聽聞皇帝很喜歡朱氏,果真有此事麼?
螅麞P說,相識不過數日,倒也沒有多喜歡。
我又問,朱氏果真被燒死了麼?
螅麞P說,十幾具焦屍,早已無法辨認,或者又有趁火竊取財物逃出觀去的,亦未可知。朱氏的生死,已無從考證。然而她畢竟是順陽姑母的獨女,總歸要查一查的,畢竟這種縱火大案發生在天子腳下,實是國法不容。
我又問,廬陵王府的銀杏查明瞭縱火案,皇帝都賞了些什麼?
螅麞P說,廬陵王已是親王,銀杏又是女子,還能加賞什麼?左不過是金銀財帛。
我一笑,改日宣她進宮來,本宮要仔細問問她是如何破了這樁懸案的。
螅麞P說,昨日朕宣他進宮,說是病重難支,起不來身,不得已派了府中的兩個中官進宮來回話,倒也說得一清二楚。母后想聽,便由朕說給母后聽也是一樣的。
不過破了一樁懸案,螅麞P便這般迴護於她了。果然母子之間,已有芥蒂。我擺擺手,今日就不必了,改日吧。皇帝政事繁忙,回宮去吧。
螅麞P剛走,啟章便從屏後轉了出來。妹妹還拿不定主意麼?說是不追究,其實心裡都記得分明。叔父捨命,才有我們啟家的今日。妹妹再猶豫,啟家便只有死路一條了。
我明知故問,你要我怎樣?
啟章冷哼一聲,自然是——廢帝。
廢了卻立誰呢?
自然是太后的親兒子,汝南王高朎。這孩子已經十五歲了,想來也是想坐這個皇位的。
待本宮問一問他。
啟章大笑,問?也罷,妹妹只管去問。莫怪做哥哥的不提醒你,今日他怪責我們啟家,明日焉知不會害自己的親兄弟?賤尼孽子,根本不配坐這把龍椅,真不知道妹妹當初為什麼要讓他作太子。
我搖了搖頭,先帝只坐了十四年江山便崩逝了,哥哥若有能耐力排眾議,我自然扶少帝登基,母后稱制。如今說這話還有什麼用?
啟章忙道,新帝不過登基兩年,母后下詔,以不德廢帝,天經地義。如今汝南王已將冠禮,還怕國無長君麼?妹妹可要當機立斷,事久生變,若洩漏風聲,你我兄妹都死無葬身之地。
曉
銀杏姑姑說要帶我進宮,就在今夜。我問,進宮做什麼?
銀杏姑姑說,進宮見你的高朗高公子。你不要怕,高公子見了你會很歡喜的。說罷尋出一襲淺碧色長衣,又說,若有人問起,便說你就是我。
我又驚又喜,復又忐忑,這難道不是欺君之罪麼?我見了皇帝,又該說些什麼?
銀杏姑姑笑,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,你說什麼高公子都愛聽。
脫下道服,換上常服,離別那一刻未盡的情愫盡數湧上心頭。生離死別後,不知他可還記得我麼?
款款入殿,他的目光依舊如在船上時那般深長與眷戀。我下拜,奴婢銀杏參見陛下。
他親自下殿扶我起身,一面熱淚盈眶,你竟然……他點一點頭,轉頭遣散所有侍從,只留下心腹小任。他握住我的手,道長無恙,小生歡喜之至。
我垂頭含淚,奴婢的觀舍已被燒了,奴婢已不是道長。
他的手緊了一緊,你放心,朕一定會為你的徒兒們討回公道。
依偎片刻,小任在旁提醒,陛下,宮中人多眼雜,朱姑娘還是儘快出宮去為好。若被中宮知道了,就不好了。啟家知道朱姑娘還健在,更是不得善了。
我連忙直起身子。他沉吟,那邊怎麼樣了?
小任說,太后那邊,啟大人日日來請安,汝南王也在門外哭哭啼啼的。還請陛下早作決斷。眼看太后快不行了,下詔只在這一時三刻了。
他問,太后真的會下詔麼?
小任說,這……奴婢不知。
他又問,啟章還在太后宮裡麼?
小任說,啟大人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