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步輕快的執事跟著他。”
我急切道:“如何?”
李瑞道:“他身上傷痕累累,渾身是血,又兩天兩夜沒吃沒睡,便一頭扎進了最近的醫館。下官的兩個執事也不好跟進去,便一個在前門,一個在後門守著。可是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見他出來,便花了兩個錢,尋醫館的小夥計進去打探訊息,誰知……”
我的心怦怦直跳,驟然攥緊了十指:“是跑了還是……”
李瑞嗐了一聲道:“小蝦兒七竅流血,死在醫館之中了。”
我哼了一聲,暗自舒了一口氣。主使小蝦兒殺人的主謀若知道他又極不尋常地被抓進了掖庭屬,還會不殺人滅口麼?只是小蝦兒雖然年輕,卻身手矯健,心志堅定,舍了他這顆得力的棋子,這主謀也當真狠心。翟恩仙尚且是自願就死,小蝦兒既進了醫館,當是求生,卻就此一命嗚呼。
我一字一頓道:“果然如此!”
李瑞道:“大人料事如神。還請大人快上書說明原委,聖上定會饒恕旁人的!”
我搖頭道:“不,這件事要由李大人上書。”
李瑞一怔:“下官?這怎麼成,下官連字也寫不利索。”
我笑道:“無妨,大人盡力將事情寫清楚便是。恕玉機直言,本來玉機也可以代大人寫的,但恐怕口氣不像,陛下起疑。”
李瑞道:“這……下官可不敢冒領大人的功勞。”
我笑道:“大人辛苦了這麼久,這功勞本就是大人當得的。大人就在奏摺中說,某一日夢見義陽公主託夢,於是心有所感。卷宗中旁人的供詞都能相互印證,唯有這小蝦兒的供詞,是真是假誰也不知,方才抓來誘供。可惜他雖受了刑,卻不肯供出主謀是誰,只得先放他回去,伺機再查。大人只要不提玉機的名字,想來那位尸位素餐的鄭大人便可以退位讓賢了。”
李瑞擔憂道:“若聖上責怪下官事先沒有稟告便擅自抓人,那該如何回答?”
我笑道:“那主謀既敢公然害死公主,想來耳目眾多。一道奏疏,不知要經過多少人的手,方能擺在龍案上。大人是怕訊息洩露,驚了主謀,這才捉拿小蝦兒的。”
李瑞沉思片刻,道:“這也有理。只是下官這一上書,陛下知道朝中有這樣一個壞事的人,恐怕將天下大亂。”
我冷笑道:“此人既做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,想來是不怕死。咱們又何必替她擔憂!”
想到錦素活命有望,我甚是欣慰。然而接下來的兩天,宮裡卻異常平靜,連掖庭屬也沒有任何訊息傳來。天氣忽然悶起來,彷彿在醞釀一場暴風雷雨。
二月初七一早,我剛剛起身,定乾宮李演的小徒弟小簡便過來傳旨,說皇帝要在早朝前詔見我,命我在辰初之前一定要去到定乾宮,千萬不可遲誤。小簡走後,芳馨一面為我穿上練色朝衣,一面道:“奴婢似乎記得三年前陛下詔見姑娘的那一次,也是在早朝之前。不知這一次有什麼事?”
我想了想,搖頭道:“也想不出來……”
芳馨道:“會不會是李大人上書的事?”
我一怔,“李大人上書之前,曾將草稿給我瞧過,裡面並沒有提到我。既沒有,當不會是因為此事。”
芳馨道:“奴婢不明白,姑娘費了那樣大的力氣才查出這麼一點有用的線索,為何要將功勞都推給李大人?”
我接過綠萼手中的溫熱茶水,漱了幾口:“李大人是掖庭屬左丞,本來就使奉旨查探這些宮人的,這是為國盡忠,立場最是公允。由他上書,才最可信。況且我送他這個功勞,若能取代那位鄭大人,對咱們更有好處。”
芳馨低頭道:“原來如此。這位李大人遇到了姑娘,當真是好福氣。”
我對鏡撫一撫鬢角,露出一個溫雅得體的笑容:“他若能長長久久為我所用,何嘗不是咱們的福氣。宮中步步維艱,自當廣結善緣。”
芳馨從衣櫃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銀紗冠:“姑娘今日身著朝服,便戴這個吧。”說罷又塞了一面牙笏給我,打量道,“姑娘這副打扮,倒像個俊俏的少年郎官。”
定乾宮在早朝之前雖然忙碌,卻甚是安靜。東方的天空由青轉白,慢慢亮透。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、粥香和餅香。
小簡將我引入御書房,一股暖暖的龍涎香撲面而來,不由心中一凜,愈加敬畏。兩個掃塵的宮女正忙著開窗透氣,清晨的涼風吹入,無力地掀動書角。小簡躬身道:“陛下正在用膳,請朱大人稍待。”說罷向綠萼使個眼色,綠萼只得隨他退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