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吧。”
“最初自然都是臺諫上書,到了如今這個情勢,一切全靠聖裁。”說罷她微微傾身,輕言細語,“說到此處,我倒想請問姐姐,究竟聖意如何麼?”
我笑道:“我才回京,妹妹倒問我?”
蘇燕燕笑道:“聖上不是才去青州看望過姐姐麼?”
“妹妹的訊息倒是靈通。”
“泰山封禪,聖上順道去了一趟青州。雖是微行,可隨行的內官禁衛畢竟不少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如今這京城中都傳遍了。還有一位御史上書提到此事呢。”
我笑道:“這位御史大人怎麼說?”
蘇燕燕道:“不過就是說,陛下拋下群臣去了青州,為一女子不顧聖躬,實是寵嬖太過,說了許多因女色誤了國事的典故,就差把妹喜、妲己和楊貴妃等亡國禍水給搬出來了。又說薛廣德諫漢元帝之事,說‘乘船危,聖主不乘危而僥倖’'193'。囉囉唆唆寫了一大篇,頗得了些嘉獎賞賜。”
我笑嘆:“這是直言不諱的忠臣,自然該獎賞。”
蘇燕燕道:“姐姐不覺得他是在虛邀清名,小題大做麼?”
我搖頭道:“許多事情若不言過其實,反覆提及,君王怎會在意?他是御史,勸諫君王,彈劾臣下,乃是他的職責,即便有些小題大做,也是忠心使然。主明臣直,天下萬民都該慶幸才是。”
蘇燕燕笑道:“姐姐大度。只是經這位御史這麼一說,事情都過了明處。昨日朝中下詔,免了壽光一年稅賦,從前欠下的錢糧,也一概都免了。縣獄中死罪以下囚徒減罪一等,縣中男女老少賜宴三日。姐姐可真是壽光的福星啊。”
我頗為意外,亦感欣慰。朱口子村的紅衣小女孩,今年當可添弟弟、妹妹了。
蘇燕燕看看我,忽掩口一笑:“姐姐是去青州避難的,莫不是倒真的愛上在那裡種梨子了?”
我嘆道:“雖無戰亂,百姓度日依舊艱難。從前我只在奏疏中讀到,真正去了,也是有些意外的。因為艱難,即使是一根笤帚絲,半片瓦,一箇舊簸箕,也能爭訟許久。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。”
蘇燕燕道:“姐姐即使避世,也還有一片悲天憫人的心腸。”
我嘆道:“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。除了這些,我還能做什麼?”
蘇燕燕倒也知趣,絕口不提嫁人生子的陳詞濫調:“姐姐這話,頗有寥落之意。說得妹妹都有些心酸了。”
我笑道:“我怎比妹妹有福?”
蘇燕燕道:“姐姐的心思,我多少也懂一些。”說罷,她轉頭望著門外一地春光,眸光一動,恍然失神。鹹平十八年新年在信王府,提起蘇燕燕的婚事時,她也是這麼一副慵懶失神的模樣。我低下頭,抱著溫涼的紫銅手爐,也有些悵惘。室中安靜下來,炭火無聲無息。
好一會兒,蘇燕燕才又道:“聖上和姐姐在青州頗說了一會兒話,竟沒說到立太子之事麼?”
我笑道:“我不過是個女官,軍國大事如何會對玉機提起?既然令尊大人與封大人都照規矩上書了,那咱們便耐心等待好了。”
蘇燕燕將信將疑:“姐姐曾是弘陽郡王的侍讀,如今倒不急。”
我笑道:“‘以人言斷者殃也’'194'。聖上既要兼聽,又要獨斷,難免需要些時日。”
蘇燕燕見我不肯說,也無意催問,遂頷首道:“姐姐所言甚是。”
我笑道:“才剛聽妹妹提到春姐姐,如今世子與姐姐如何了?”
蘇燕燕道:“世子和啟姐姐雙雙在西南,撫民綏邊,諭盜安境,聽說甚有政績。據說啟姐姐有一次親自出馬,以高妙劍術折服蠻子頭領,蠻子真心拜服我天朝女將,率部歸降。啟姐姐一舉平定十峰三百六十洞,三尺劍趕得上千軍萬馬,在京中傳為佳話。”
啟春自幼習劍,性情堅毅有決斷。雖然婚姻已諧,卻不甘以此為限。我又驚又喜,慨然而嘆:“這方是我認識的啟姐姐。將門虎女,遲早有一番作為的。”
蘇燕燕笑道:“聖上聽了還在宮宴上對信王說,這樣佳兒和佳婦,堪比唐初的柴紹和平陽公主夫婦,只不知拜將封爵的好家奴馬三寶又在哪裡呢?”
我笑道:“當年平陽公主因為是女子,不方便親自出面招撫各地盜賊,所以才讓馬三寶去。如今啟姐姐親自提劍上陣,還需要什麼馬三寶?啟姐姐有孩子了麼?”
蘇燕燕道:“啟姐姐在西南生了一位小姐,聖上念著啟姐姐的功勞,得知資訊立刻下旨封了縣主,賜封號安定,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