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部分(3 / 4)

小說:女帝師(出書版) 作者:向前

鬱的草地上,沐著和風,和孩子們一起靜靜地讀書,不覺老之將至。

坐得久了,忽然打了一個冷戰。他拉起厚厚的錦被,緊緊裹住我的肩頭,長長的嘆息如溪流潺湲,婉轉之間,野英悄然綻放。他隔著被子緩緩抱住我,我渾身顫抖,淚頓時沁溼了他的肩頭。

“你受驚了,”他柔聲道,“從今以後,你永遠在朕的身邊,朕絕不讓你再受苦。你若願意,朕就封你為貴妃。你若不肯,就還做你的女錄也無妨。”

我無言,只是哭。在夢中未盡的悲傷,都化作了恣情肆意的淚水。他拍了拍我的背,帶著幾分期盼與忐忑道:“朕不會再立後了,貴妃便是後宮之主。如何?”

不是不感動,但我早已沒有嫁給他的資格。我害怕夜半夢見三位公主的時候會面對他疑惑的目光,我害怕我們對父親的死都心知肚明卻相敬如賓的偽善生活,我更怕自己有朝一日會戀慕他稀薄的恩寵而背棄熙平長公主和父親,終至死無葬身之地。

不錯,我就是這樣一個冷心冷意的人,我不敢,也絕不會“妾擬將身嫁與,一生休。縱被無情棄,不能羞”'104'。

霎時間心頭冰寒如鐵,我含淚淡淡一笑,“告訴陛下一個好訊息,周貴妃也許回來了。”

第二十九章 得之失之

似有珍藏而久遠的震動從他內心深處逸散,肩頭的繡紋擦過我的眼簾,有些刺痛。他扳住我的雙肩,將信將疑道:“你說什麼?”

我從枕邊摸到那枚小梭,雙手託上:“陛下可認得這枚暗器麼?”

他拿起小梭,起身到燈下細細看了好一會兒。和暖的燈光如輕紗籠罩,小梭色如黃金。他珍視的目光充滿了對舊日盛事的懷念和嚮往,也洗去了他身上如蛆附骨的猜乖冷漠的氣息。我目不轉睛地望著他,這一瞬有若八年——不,是十八年——他又變得英氣勃發、清俊挺秀,深情而眷戀的眸光亦有專注之處。果斷平叛的高思諺和殫精竭慮匡扶他登上皇位的周淵,隨著陸皇后的崩逝,終於成為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美好記憶。不論是我、玉樞、穎妃或是昱妃,因著十幾年的隔閡,都只能遠遠觀望。

他眉目之間清朗和煦,有若南風:“朕認得這東西,這叫三才梭,是她二十歲以前所用的暗器。鹹平十四年冬天,朕在紅玉山莊住著,還找到過她小時候用小石子打磨的三才梭。”他微微一笑道,“你知道‘三才梭’這個名字是怎麼得來的麼?”

我搖了搖頭,卻見他的神色微見酸楚。他重新坐在我身邊道:“她本來只專注於拳掌和劍術,暗器並非她所長。那時候……大約有二十六七年了吧,朕才只有七八歲。有一次,朕和她……還有已故的輔國公莫璐,一起去狩獵。當時箭矢用盡,她就用一枚石子打倒了一頭鹿。石子太軟,碎成齏粉,那鹿也只是被打中了頭昏了片刻。莫璐從囊中掏出一枚黃銅暗器補上一下,那鹿才死了。那枚暗器是照著她小時候用石頭打磨的樣子鑄造的,莫璐送了她一袋。她說:‘此暗器有天、地、人三道弧稜,可以叫作三才梭。’從此以後,她才開始苦練暗器。除了三才梭,朕再沒見她用過別的暗器。後來,她功夫大進,便極少用三才梭了。”他笑嘆,“朕當時就在一旁看著,你知道朕在想什麼?”

輔國公莫璐是周淵的前夫。我聽得入神,已分不清他口中給三才梭命名的人,究竟是“她”還是“他”。我又搖了搖頭。他將三才梭放在我的掌心,小心翼翼地合上我的四指,“朕當時在想,她那一石子打不死那頭鹿,如果是朕補了一箭,如果是朕把三才梭送到她手中該有多好。可是朕那個時候太小太弱。待得朕會造火器的時候,她早已嫁入莫府。後來她入宮,朕不知道送了她多少火器彈子、名劍神兵,她卻從來不用。”

我鼻子一酸。皇帝稍稍側轉身子,嘆息道:“她離宮出走有好些年了,所用的暗器還是三才梭,樣子大小都一無改變。朕知道,當年她肯進宮,不過是一時昏了頭。但朕還總想著,只要待她好,她就能回心轉意。原來都是白費心。她從前為父母報仇雪恥是何等堅定,然而顯兒和義陽、青陽被人謀害,她卻毅然離宮。若她還在,朕何至於如此為難?”

當年周淵命錦素和李演一道篡改內史,逼慎妃退位。後僅憑一封奏摺,便知道是我在指點李瑞查小蝦兒之事。其暗藏不露和見微知著早已令我心生懼意。若她一心一意來查兒女遇害之事,我和熙平也許就不能扳倒皇后。她的逃離,是我的幸事。然而,身為母親,竟能撇下親生子女遇害之事,也著實令我好奇。只聽皇帝嘆道:“宮裡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,她大約是厭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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