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部分(2 / 4)

小說:女帝師(出書版) 作者:向前

棗,反添了正氣的可愛。

我撫掌笑道:“好,殿下真乃仁人君子。”說罷舉茶飲盡,高曜含笑飲盡第八杯。

我又道:“當年之事,早已查明是舞陽君之過。太子之位虛懸,此是天意。正所謂‘天之所開,不可當’'127'。”

高曜道:“天之所立,尚不可知,但孤必定盡力而為,不讓母親白白死去。”

我微笑道:“殿下矢志不移,玉機願傾力相助。”

高曜興致極高,自斟自飲,第九杯已空。

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盛的時刻,西窗下卻只有短促的日影,彷彿熱烈的情義經過冰冷的口齒,只餘淡淡的問候。趁高曜已醉,我不動聲色地挪開。烈酒的醇香散入五臟六腑,和著蠟梅濃郁的氣息,我竟有些昏昏欲睡了。

菜餚幾乎沒有動過,高曜卻已伏在桌上不動了。他的鬢角已經被袖口的花紋勾起了碎髮,眉心微蹙,呼吸沉重。他的容貌繼承了父親的清秀和母親的剛毅,眉眼酷似皇帝,直鼻方口,又像慎妃。他五六歲時,我偶爾也會坐在床榻前說故事,看他合目安睡,這才離去。如今的高曜,即使在睡夢中亦是咬牙切齒閉口不言的模樣。無暇體味逝者如斯的感傷,因為我自己早就是這副模樣了。

我一邊看書一邊飲茶,窗格子在光可鑑人的小几上印出幾枝蘭葉,越來越長。書翻到底,還不見他醒來,於是起身命人將菜拿下去熱一遍。芸兒見高曜睡著了,忙從寢殿揀了一襲厚厚的大毛斗篷披在他身上。待酒菜重新熱好,才見高曜身子一顫,醒了過來。他揉一揉麵頰,含糊道:“還未說幾句話,便睡過去了。讓姐姐見笑。”又摸一摸執壺,笑道,“幸好酒還是熱的,可暖一暖身子。”說罷又要斟酒。

我忙攔住他道:“殿下醉了,還是喝茶吧。”

高曜笑道:“才喝了這麼幾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。”

我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:“殿下身子還沒好,該少喝些。”

高曜捧著茶笑道:“難得姐姐來,便醉死也無妨。”

我收起掉落在他椅背上的斗篷,笑道:“殿下越大越口沒遮攔了。”

每樣菜只略動了些,便已半飽。提起那日遇刺之事,高曜關切道:“孤聽聞父皇已經命施大人調查此事。施大人斷案如神,聞名遐邇,難道他也沒查出什麼端倪麼?”

我搖頭,叉著銀箸道:“幾乎沒有。”

高曜道:“那姐姐心中可有頭緒?”

我又搖頭:“毫無頭緒。”

忽覺手一空,原來高曜已抽去了我手中的銀箸。銀箸擊落在青瓷小碟上,清越如鐘鳴。心一沉,只聽高曜道:“孤不信。”

我拿回銀箸,慢慢在茶水中攪著,碧螺春的香氣在酒菜的氣味中顯得曲折而孤僻。我垂眸散漫一笑:“那個刺客大約和陸府有些干係,但沒有明確的證據……”

高曜微微冷笑:“難道朝中就沒有一兩個酷吏麼?”

酷吏?施哲在御史臺任職,素以仁義明斷著稱,從不威逼用刑。刑部鄭新執掌刑獄多年,亦不聞酷虐之事。李瑞之所以被提拔為掖庭令,是因為他勤勉能幹,待下寬和。從前皇后監國的時候,倒肯用喬致這樣的酷吏,也終因不合時宜自行辭官。他是仁君,何曾容得下酷吏?他的仁是“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聞也”,他的酷是“夫子之言性與天道,不可得而聞也”'128'。

我笑道:“殿下果然是醉了。聖天子以仁德治天下,本朝何來酷吏?即便有,又何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後宮女官就刑訊後族功臣?朝野內外多少眼睛看著,何苦惹人非議?”

高曜一哂:“不錯,父皇是明君。”

我笑道:“若非陛下仁慈,玉機和芳馨、綠萼恐怕早就被掖庭獄的酷刑折磨好幾回了,哪裡還有命和殿下在此飲酒暢談?”

高曜道:“如此說來,竟查不下去了麼?”

我澹然道:“查不查得出,本來就不要緊。要緊的是,以後不再有人行刺便好。好在明晰舊因和杜絕來日,不是一回事。”

高曜笑道:“正是。雖沒有證據,但只要父皇認定,稍一敲打,陸府便不敢再行動。這叫‘敬天之威,不敢驅馳’'129'。”

我頷首道:“那我便是‘假天之威’。‘有鳥有鳥群紙鳶,因風假勢童子牽’,希望永遠沒有‘愁爾一朝還到地,落在深泥誰復憐’的一日。”'130'

高曜一怔,忙道:“是孤失言。然姐姐吐此頹語,該自罰一杯。”

我也不與他爭辯,端起茶仰頭喝了個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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