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睜開雙眼才驚覺已經很遲了。大片的陽光被竹簾擠壓成甜蜜的銀絲糖,閒閒拋灑在光溜溜的柚木地板上。雀兒落梅窗花在我眼中落下愉悅的暗紅色陰翳,耳邊傳來窗下丫頭們嘻鬧的清脆笑聲。忽見芳馨輕輕推開隔扇,探進頭來,見我披衣立在窗邊,笑道:“姑娘怎麼自己起來了,也不叫奴婢們進來服侍。”說罷回頭命人端沐盆櫛巾等物進來。
我穿好衣裳,站在窗前看眾人一面說笑一面擰了熱巾子擦拭欄杆牌匾,水聲撩起薄薄的煙,散漫出明媚的色彩,像藕臂上的七彩珠光。芳馨攥著我的髮梢慢慢梳理著,細細打量著我的面色,微笑道:“姑娘這一覺好睡,從來沒見姑娘無事睡得這麼遲的。”
我漱了口道:“昨晚多話,回來晚了些。”
芳馨抿嘴笑道:“奴婢從前就說,姑娘和陛下是極談得來的。”
我淡淡一笑,將熱巾覆在臉上。芳馨忙關了窗戶,扶我坐在妝臺前,又揮手令眾人出去。我思忖良久,嘆息道:“可惜他是皇帝。”
芳馨小心道:“人生如白駒過隙,姑娘何必如此自苦?”
我微笑道:“姑姑多慮,我並不覺得苦。”
芳馨疑惑地看著我,張了張口,終是無言。梳好了頭,芳馨將高暘所贈的青金石水滴墜裾捧了出來。冬日衣裙厚重,本可以不用墜裾,我知道她在試探我對高暘的情義,於是微微一笑,從錦盒中取出一顆,親自掛在裙下。
正用早膳,只見上次來請我去梨園看戲的小內監又來了。芳馨笑道:“這次來漱玉齋又為了什麼?莫不是你們康總管又請我們姑娘去看戲麼?”
那小內監躬身笑道:“姑姑料事如神。康總管說,《憲英勸弟》這出戏照大人的意思改了戲詞,請大人再去聽聽。”
我啜著粳米白粥,好一會兒才道:“好。你先去,我即刻便到。”
那小內監本來垂頭不敢看我,忽聽我應了,頓時舒一口氣道:“奴婢這就回去覆命。”說罷一溜煙去了。
芳馨道:“姑娘幾時叫他們改戲詞的?奴婢日日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