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見了都覺奇怪,“大人,您怎麼了?敢是身子不舒服?”
肅順一肚皮的不合時宜,揚手給了下人一個嘴巴,“滾你母親的你才身子不舒服呢”
下人平白無故捱了打,一句話也不敢分辨,跪倒碰頭有如搗蒜,“是奴才糊塗,是奴才糊塗老爺別生氣,都是奴才的不是。”
“滾遠點”肅順呵斥著下人,嘴巴里不乾不淨的罵著街,舉步走進廳堂,陳孚恩和黃錫正在陪端華說話,給他說前朝典故——端華最愛聽這樣的小故事,每天都要藉故到兄弟的府上來,在他看來,這比到茶館中聽書有意思多了。
今天說的正是乾隆朝幾次科考期間,狀元公的趣事,“有兩個人最稱新奇,一個叫張書勳,字西峰,是乾隆二十八年的舉子,自幼家貧而力學,這一年的chūn闈本已經獲雋,不料在寫榜的時候,忽然發現,策論程式有誤——程式不和,再好的卷子也不可取中,其實金榜的名詞已經排定,中間chōu去一名,如果重新排過,則牽一髮而動全身,極其費事,所以歷來的規矩,是在已經黜落的卷子中,找一本替補。”
“那一次找來代替張西峰的,是江蘇嘉定的秦大士,殿試竟得大魁天下,以落卷而中狀元,已經是一奇,卻不料,張西峰的狀元中得更奇”
端華聽得眉飛sè舞,正在起勁,一連聲的問道,“怎麼個奇法?”
黃錫卻不說了,起身向外行禮,“大人回府了?多多辛苦了。”
肅順臉sè非常難看的唔了一聲,片語皆無的黯然落座,顯得心事重重似的。端華也不好再究詰下文,關切的問到,“老六,你怎麼了?是不是有不痛快的事?”
“確實有事。”肅順把今天在養心殿突然觸怒皇帝的話說了一遍,到最後,腔調略帶哽咽的說道,“這是哪mén子的道理?璦琿城內,我多方籌謀,又要保護聖駕,又要夜來審看軍報,如今沒有半點封賞不說,反而為一句之失……你們說,我委屈不委屈”
“不行,這得爭。”端華霍然而起,“老六,你在這裡等我,我進宮去遞牌子”
陳孚恩立刻揚手,口中喚道,“王爺止步”看端華面帶疑huò的轉過身來,他說,“皇上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,這時候遞牌子進去,不是盡等著觸黴頭嗎?”說完面向肅順,又再問道,“大人,詳情到底如何?皇上是怎麼說的呢?”
肅順一邊回憶著,一邊把經過詳細說了一遍,陳孚恩也很覺得奇怪,以這樣的小事,居然就要輕易將軍機處首輔罷職,也實在是太過了一點,這還不必提肅順這一次關外領兵,有功於朝廷、於社稷;只是看他多年來shì君忠悃的份上,皇上也沒有必要這樣痛下殺手,絲毫不予人餘地?
他想了想,口中說道,“依我看,其中另有隱情。王爺,大人,先不必急,等我籌謀一番之後,再做決斷——左右新年將至,這會就是想見皇上也見不著。”
“那,老六的差事呢?”
黃錫笑著搖搖頭,“王爺稍安。各部都已經封衙,皇上傳的是口諭,此刻尚未出宮mén。等到年後,再向皇上求懇一番,旁的不必提,只是看在大人……”
“不”這片刻之間,陳孚恩已經有所得了。他若有所思的點頭,“依我看,這份軍機處的差事,大人不做也罷。”
這句話劍出偏鋒,立刻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,肅順問道,“這話怎麼說?”
“大人,我只問您,在這一次大人關外領軍之前,依大人所見,聖眷是榮是衰?”
“什麼?”
“大人,請恕老夫無禮,以老夫所見嘛,大人當初入值軍機處之始,曾經於我等所言的,要助皇上成一代令主,大人成千秋賢相之名的話,實在算不上是契合大人心境之言啊”陳孚恩說道,“大人於皇上一番赤誠之心,皇上待大人聖恩深重之情,在我朝實在堪稱君臣際遇典範。但大人……”
他笑了幾聲,又再說道,“但大人若以為只憑聖眷隆遇,便可使大人安然履步廟堂,便是錯了。”他忽然以擲地有聲的聲音說道,“若大人能聽老夫相勸,不如趁此機會,從軍機處中脫身而出,再做你那內務府大臣,御前大臣的閒差,比之如今,不知道要勝強多少倍於大人日後一家的身家xìng命,仕途之上的榮華富貴,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。”
“子鶴先生,您這叫什麼話?我兄弟做相爺沒有幾年,而且年歲未長,你怎麼就讓他辭去軍機處的差事呢?”
“王爺莫驚。我這樣說,自然是有緣故的。大人吃虧在書讀得少,廁身軍機處,周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