環伺的都是什麼人?文祥雖是旗人,但當年師從曹文正、戴文恭二公,詩書造詣,名聞清流;許信臣,錢塘許氏,一mén高第,xiōng有錦繡,自不待言;閻丹初、趙蓉舫二員,也都是術業各有專攻,一個掌管度支,一個專司刑名。大人又有什麼可比之處了?”
陳孚恩語句很冷,不像是在為居停大人借箸籌謀,倒似乎是在教訓子侄一般了,“大人比以上諸員所強者,唯在帝眷。而這帝眷二字嘛,嘿大人,您若是能夠以內務府大臣,御前大臣之職常伴帝側,君臣日日見面,錦上添huā,自然不必多提,但在軍機處中……”
“軍機處難道不是也要每天面聖的嗎?子鶴先生這話,本王不敢苟同。”
端華肚子中一團茅草,分不清這其中玄妙,肅順卻是能夠聽得出來的,他沉默了片刻,揮手打斷端華的咆哮,“先生的意思是說,皇上有內心看不起我之意?”
陳孚恩搖頭,“這倒也未必。”他說,“若是辦差事嘛,還是大人這樣,不為臉面、情分所顧及,肯於放下一切,心中只念著朝廷的大員;若是做朝堂奏對嘛,就非是大人所長了。大人請想一想,自從大人入值軍機處以來,又有幾次是在君臣奏答之際,皇上問到大人的意見的?再有,大人入值以來,皇上又有幾次宣大人獨對的?”
獨對是軍機處大忌一來是妒忌同僚的榮寵,二來是因為別人不知道君臣兩個說的是什麼,再問起的時候,有無從作答之苦。肅順有心想分辨說,旁人也很少有獨對之機,但突然給他想起來,除了自己之外,閻敬銘、趙光兩個卻是經常為皇帝宣召進殿,君臣密晤的。“我……”
陳孚恩瞭然的笑一笑,“這便是了。”他又問到,“據大人所能憶及,是當年做內務府大臣……不是當年履任山西巡撫之時與皇上情分深厚呢,還是如今和皇上的情分深呢?”
肅順口中一片苦澀,食不知味的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,“那,等來年開衙,我就即刻上表請辭差事。也不過是少了一個軍機大臣的名頭,還能少一塊ròu嗎?”
陳孚恩朗聲大笑他還是第一次看肅順有這樣委委屈屈的形容,“大人,也不必為此嗟嘆。我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對大人行以重課,但以皇上登基這十年來的所行,可見……”臧否君父,即便是在暗室,也是不宜出口的,陳孚恩沉默了一下,轉而說道,“皇上仁厚天生,雖然奪了大人的軍機大臣,但依我想來,總還有一份補救之道,這一層,我倒是可以保證的。”
幾個人的話正說到這裡,mén下人又跑了上來,“大人,有旨。”
“哦順答應一聲,也不用換官服,命人備下香案,等天使進mén,肅順一愣,是六福。看他滿面帶笑,料知未必是什麼壞事,進mén面南而立,口中說一聲,“有旨,肅順接旨。”
肅順即刻跪倒,在地上撞了幾記響頭,“奴才肅順,在。”
“著肅順接旨之後,即刻進宮見駕,欽此。”
“奴才肅順領旨,謝恩”肅順從地上爬起來,把馬蹄袖向上挽了挽,拉著六福的手問道,“好兄弟,知道是什麼事嗎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,萬歲爺臉sè如何?”
六福安慰的點點頭,“大哥放心,萬歲爺的氣sè好得很打發文大人幾個出去之後,傳楊三兒進去說話,我聽不大清楚,只是說,‘好大的出息’,然後就命我出宮傳旨了。”
這句話何解?肅順一轉念就明白了,是說自己在養心mén外委屈得大哭之事,這樣說來,皇上果然並未為奏對不利之事真的動了怒氣?要是這樣說的話,倒要問問清楚了。
六福在一邊說道,“大人,天sè漸黑,可不要讓皇上久等啊?”
“哦,哦”肅順答應一聲,和六福同乘一轎,出府mén而去。
一路無話,進到紫禁城中,養心殿的西暖閣中,已經燃起燭光,映襯著玻璃,一團光暈,給人以溫馨愜意之感,肅順撩起袍服,低頭進到暖閣,先自跪倒行禮,“奴才,叩見皇上。”
皇帝的聲音自頭頂上飄過,卻不是對他說話,“皇后,你知道嗎?今兒個朕訓斥了他幾句,個沒出息的狗才,到養心mén外,居然哭鼻子?”
肅順這才注意到,皇后居然也在坐,忙又轉身給皇后請安,“起來吧。”皇后笑著說道,“肅順啊,皇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啊?你真哭了?”
肅順點頭答說,“奴才哭是哭了,卻不是為了受君父重責,而是為自己無能,未能將國事料理清楚,更加不能盡到輔弼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