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祥迎頭碰了個大釘子,還不明所以,問一問六福,也說不知道;只是說萬歲爺的脾氣來得很大,公爺世子還是暫時不必打擾的好。
成祥無可如何,轉身向外,迎面正遇上肅順,看他臉sè發青,肅順攔住了他,“怎麼了?皇上心情不好?”
“連見都沒有見到,談什麼好壞?”
“哦?”聽成祥說了幾句,肅順腦筋一轉,“知道是為什麼嗎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,你先下去吧,等我進去之後再說。”揮退了成祥,肅順獨自前行,進到澹泊敬誠殿中,只聽裡面正傳出皇上的訓斥,“糊塗這麼點差事都做不來?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?都滾出去”
眼見偏殿的mén簾一挑,六福如同屁股著了火似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,滿臉惶恐之sè,肅順迎上幾步,低聲問道,“怎麼了?”
“不知道呢小太監拂拭御案的時候,也不過發出一點響動,主子就生氣了。”
肅順不再多問,挑起mén簾,舉步入內,皇帝正盤膝坐在靠窗的軟榻上休息,鼻息呼呼,心情很不好的樣子,驚羽也是一臉的沒奈何,拿一塊絲巾在擦著案上打翻的硃砂印泥,“有火氣就對奴才們發,又何必真的動氣,傷了身子,也讓人疼得慌不是?”
皇帝一抬頭,看見了肅順,“你來了?”
順輕打馬蹄袖,跪倒行禮,“奴才,叩見皇上。”
“起來吧。”皇帝說道,“成天nòng這些軍國之事,朕都要煩死了。偏偏下面的這些人,沒有一個得用的。便說閻敬銘吧,朕說要在三省同時修建鐵路,他居然和朕回奏說,費用太大,府庫難以支撐?真可笑與俄國一仗,朕都能打贏,反倒是版圖之內,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嗎?”
“奴才想,還是剛才驚羽姑娘的話說得對。”
“嗯?”
“皇上有事,只管jiāo下面的人去辦就是了。辦得好與不好,左右有刑賞二端,主子又何必為此動氣?傷了龍體,這九州萬方,億兆黎庶,失卻依靠,可怎麼得了?”
“你說得輕鬆。jiāo給下面的人?你知道下面的人都是什麼德行?有一點管不到,就準給你做成一副漿糊樣兒”
“奴才想,總不至於如此的。自咸豐七年之後,皇上於各省官場積弊,痛加整肅,數載以下,多見成效。如今我大清官員,奴才不敢說盡皆能清廉若水,但賢者當道,小人去朝,國勢蒸蒸日上,卻是臣民共見。”
“朕看,你這嘴皮子上的功夫,真是越來越純熟了。還小人去朝?去得了這麼幹淨嗎?”
肅順看皇帝似笑非笑的樣子,忽然心中一動,再一次跪倒下來,“皇上,奴才有罪,請主子責罰。”說著,他把隆文託請成祥送上銀票五萬兩,只求自己在皇上面前進言,暫緩追比欠款一事,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。“奴才想,京中臣僚何止千百,怎麼隆文單單就找奴才?可見還是奴才未能清白供職,給人留以口實。……”
“你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,朕還算沒有白白保全你一場。”他說,“隆文的銀子嘛,嘿能夠拿出數以萬計的銀子託請告幫,卻就不知道填補任上的虧空……傳旨”
肅順一聽大驚,趕忙迎頭一攔,“皇上,奴才有話說”
“怎麼,拿不到人家的銀子,反而要替他說話了嗎?”
“奴才不敢。只不過隆文其人,在任上多年,尚算清廉。虧空銀兩之事,也是為公事往來,十數載積存而得。”他說,“皇上,這等任上虧空之事,各省官員無人無之,只不過為上峰、同僚彼此遮掩,方能順暢過關。若是就此罷職,奴才只恐各省官員,畏於重法,擔心朝廷為此事糾劾下去,無奈之下,只有百般盤剝治下小民——若是那樣的話,豈不是大大的傷了我皇上的愛民之心?”
“照你這樣說來的話,這等事就辦不得了?”
“當然不是不辦,不過奴才想,宜乎緩辦。總要讓隆文既能夠還得上欠國家的銀兩,又不至於追比過jī,使其有畏難之心……”
這句話大大的犯了忌諱,皇帝一瞪眼,“什麼叫畏難之心?他在任上,管理不好一任的事情,欠下國家的銀子的時候,怎麼就沒有想過畏難?huā錢的時候大手大腳,現在該還錢了,反而說什麼畏難?”
“是,是,是。都是奴才的糊塗,奴才的糊塗。”
“你少和朕來這一套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?你別想替隆文攬責上身。傳朕的口諭,廷寄隆文,讓他……”話到嘴邊,皇帝又將要出口的嚴迫諭旨改變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