汙濁,論德行以不堪為百官表率,自請革去本兼各職,交部議罪,以為天下為臣工者戒臣也好安愚份。”
皇帝倒沒有想到他能說出這番話來,一時間覺得有點好笑,閻敬銘這是在和自己作秀,還是真覺得心中愧疚?抑或是這樣時代的人,受教化得頭腦都僵化了?他苦笑著撓撓頭頂的月亮門,溫言說道,“你先起來說話。”
“臣不敢。”
“朕讓你起來就起來。朕還有話要和你說呢。”這樣一說,閻敬銘方始起身,一張醜臉半清半白,躬身站在那裡,等候皇帝說話,“你能夠以如此清白之心上侍君父,朕便沒有不肯包容的。便說這一次的事情吧,朕……哎”他嘆了口氣,“朕也是失之偏頗了。”
閻敬銘立刻又跪了下去,“皇上這樣說,讓臣萬萬不敢當。皇上行事,以社稷為重,準情酌理,期於至當,這都是天下人看在眼裡的。”他說,“總是臣等奉職無狀,未能上疏廑憂,請皇上責罰。”
“這樣的話,朕當年和你說過,你還記得嗎?”皇帝含笑問道,“記得當時,朕為你所勸,以為終究是年紀輕了一點,胸中一團熱火,總想著一夜之間,使我大清海晏河清,萬民得以安康。當時朕還記得,你對朕說,數百年積弊而下,宜乎緩行。朕知道,你的未出口的話是想說,朕操行國事,不可存急功近利之心。是不是的?”
“皇上不以臣言辭粗鄙為棄,臣惶恐。”
“數載而下,雖然國事略見起色,但與朕心中所期望的比較起來,還有所差距,這也就是前數日,朕突然以重責相加爾等的原因。朕今年三十有二,十餘年的時間,……一事無成朕心裡著急啊。”他向外揮揮手,示意六福先退出去,轉頭又說道,“與俄國一戰,選在八月之日,歷時四月有餘,方始告功成,你以為,這其中有什麼理由?”
閻敬銘不想皇帝忽然會把話題轉到這件事上,楞了一下說道,“這,臣愚鈍,請皇上開臣茅塞。”
“很簡單,因為俄國人有水面戰力,而我大清沒有”皇帝是斬釘截鐵的語氣,“朱洪章不忿俄國人兵艦往來黑龍江上,率先開炮的事情,你是知道的?事後的結果怎麼樣呢?給俄國炮艦報復性的轟炸打得全無還手之力,就是明證了。所以,朕明知道東北之地,一進九月,就不宜作戰,但為了規避敵軍所長,也不得已選在這等苦寒的季節,與敵交鋒了。”
閻敬銘福至心靈,問了一句,“請容臣大膽問一聲,此所以皇上要著力肇建海軍的動因所在嗎?”
“不但是海軍,移民關外的事情,也是為此而起。海軍是可以大大的彰顯我天朝神威的武備之力,而人員的齊集關外,則是海軍倚為後援的強大威勢。你能夠想象得到,只有海上部隊,卻沒有陸上部隊的國家,是如何能夠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嗎?”
“所以朕要辦海軍,興陸軍。只有國家穩定了,百姓不必擔心有外朝計程車兵入侵國門,受朝不保夕,魂夢不安之苦了,才能談得到什麼帝統綿延,萬世不絕朕這樣說,你明白嗎?”
“所以啊,朕有時候會為國事不能順遂朕意為發火、發怒,你……要體諒朕的難處啊。”
“臣都明白了,臣都明白了”閻敬銘雙目含淚,莊重的跪了下來,“皇上所言,臣都記住了。”他說,“今後定當會同臣僚,殊死以報皇上安國靖民之念,使我大清祖宗建立的基業,福祚綿長,傳諸後世”
皇帝難得的吐露心聲,只覺胸中為之一快,輕笑著擺手說道,“起來吧。”他說,“看你這張醜臉,快別哭了,等一會兒有人進來看見,還當朕要拿你如之何呢”
於是,閻敬銘為之莞爾。
等他爬起身來,皇帝又說道,“剛才朕說,給你幾天假,回鄉探母之外,奉養令堂,到北京居住。你這一次西行,需時幾日啊?”
“臣想,總要一月為期。”
“不必這樣急,雖然朕說得有些危言聳聽,但總算對俄一戰,大功告成,想來數年之內,還不必為東北邊防之事,煩勞聖懷的。至於……”他的話忽然中止,轉而說道,“朕給你兩月期限,總要老人家不用受舟車勞頓之苦。接到京中之後,好生安置,你再到御前入值吧。”
他說一句,閻敬銘答應一聲,等他都說完了,又跪倒說道,“皇上關愛微臣,臣感激莫名。臣就道在即,皇上可還有什麼要訓誡微臣的嗎?”
“你告訴張集馨,關外移民事,西北各省民生凋敝,當是重中之重的所在,讓他不必存什麼礙難敷衍的心思,著力辦理。有不肯順應朕意,安然就行的,更加不必留什麼情面——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