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口,卻是大非所宜眼見皇帝端坐在御案後,抓耳撓腮,滿臉不耐煩的神色,知道若是再由他這樣說下去,最後的結果是怎麼樣不得而知,閻敬銘也會大大的遭了皇帝的惱恨,一旦進展到這樣的地步,於他是很不利的。
因此不等他說完,肅順在上呵斥了一聲,“閻大人,你糊塗了吧?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,你又是主管一部的大員,怎麼仿效明朝那些迂腐方嚴的習氣呢?那種不中事理之人,想來閻大人必不出此”他停了一下,索性說痛快話,“什麼禮不禮的,都是空談。今天只問閻大人之意,是願與不願?”
他的態度武斷,而語意曖昧難明,願與不願是什麼意思呢?難道是說閻敬銘是不願意在軍機處中存身,故意要找藉口辭官而去?這不是誣人忒甚了嗎?
閻敬銘一愣,正這樣躊躇著不知如何表明態度時,肅順自欺欺人的轉身向御座上的皇帝躬身行禮:“皇上,既然閻大人並無異議,便如此行事吧?”
閻敬銘目瞪口呆,好在皇帝並不糊塗,瞪了他一眼,低頭說道,“你母親的病……很嚴重嗎?”
“是。家母有哮喘之疾,兼以年紀老邁,從上一年冬天起,臥病在床,臣只恐有不忍言之事……”
“這樣吧,朕下一道旨意,讓張集馨派人到你府上去,把令堂好生安置調養,實在有需要的話,就接到京中來居住,這邊的郎中總是好過山西省內的,你說呢?”
閻敬銘欲待再說,從來省親沒有父母自己到孩子那裡去的,若是有,名為‘就養’。派人迎接到任所,出城十里,跪接慈親,同城的文武官員,執世侄之禮,搞得要很風光、很熱鬧。但聽皇帝說話,竟似乎是要把這種禮節都省略掉,只派張集馨派人將老母禮送到京,就算完事了?
好在皇帝也很快意識到了,“這樣吧,朕給你幾天假,回省一趟,接令堂到京居住。然後你再到御前供職便了。你以為呢?”
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正是我皇上聖明所在。”肅順大聲從旁答說,給閻敬銘使了個眼色,示意他碰頭領旨,拉著他的手,忙不迭的出殿閣而去。
閻敬銘不明所以的給肅順拉出殿外,還一個勁的埋怨他,“丹初,不是我說你,好端端的,怎麼就想起來歸鄉奉養了呢?偏是趕在這樣的當口,皇上一旦動怒,你還活不活了?”
“雨亭,你這話何意?”
“何意?你是不是因為昨天之事,對皇上心有不滿?因此今天請辭差事,以為做無聲抗議?”
“當然沒有。”閻敬銘立刻搖頭,“我昨天就說過,國事如此,皇上於我有任何處置,都是我應得之咎。而上表請求歸養之議,雨亭兄你也是知道的,這不為虛妄之詞吧?”
“我當然知道。不過你選在這樣的當口上摺子,不提皇上,就是天下人也會以為你是一見君恩轉薄,便有了憂譏之心,早早謀求退身之道,即便皇上容你還鄉,清閒歲月,內疚神明,外慚清議,你今後又將如何?”
一番話說的閻敬銘心中大悔,他自問本心無他,但若是真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,不要說天下人瞧之不起,就是自己,怕也難以為人了。“那……,雨亭兄以為呢?”
“皇上不是說了嗎,給你幾天假,將老母接到京中來,請郎中認真調養。這件事,今後再也不要提起,也免得節外生枝。”
閻敬銘又是感動,又有點疑惑,“雨亭兄如此愛重,令敬銘感佩,只是……”
肅順沒有說話,嘿聲一笑,拍了拍他的肩頭,“皇上當年任我做戶部尚書的時候,對我說過,閻敬銘貌醜而心正,要我履任之後,與老兄融洽相處,今日想來,不但是於肅某多方關切,於你老兄,也是倚畀甚深,老兄斷不可辜負了皇上一番信重之意啊。”
這件事是閻敬銘不知道,聞言一愣,“皇上,真的這樣說過?”
“當然,肅某有幾個腦袋,敢假傳上諭?”他向閻敬銘拱拱手,轉頭施施然走了。
閻敬銘呆立半晌,心中一片暖洋洋的,聽肅順之言,越發覺得皇帝待自己恩重,思及前情,卻越發覺得自己此番言行,罪不可恕。這個念頭一經出現,竟是不吐不快,轉身到了煙波致爽殿的門前,再將牌子遞了進去。
皇帝倒沒有想到他去而復還,以為還有什麼事,當即召見,閻敬銘進殿跪倒,口稱有罪,“怎麼了?你有什麼罪是朕不知道的嗎?”
“臣蒙皇上不次撿拔,疊加恩寵,不知上報皇恩,反為前日之事,心中多有祖居之意。臣想,大臣以心跡為罪,不必以公稟有無為權衡。”閻敬銘說,“臣心底如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