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大臣者,你所管著的又是海軍建設的國之重節,不論大事小情,總要做到無不知曉。細節決定成敗的話,你都不明白嗎?還有你們……”皇帝用手一指,“你們難道要告訴朕,有一天與敵國在海上交戰,突然因為炮彈準備不足,而最終導致功敗垂成?傳揚出去,豈不是要給人家笑掉大牙?”
眾人嚇得伏地碰頭請罪不止,還是肅順,大著膽子上前一步,口中說道,“皇上所見極是,我等自當以聖意為法,認真辦差。”他說,“皇上,今天是大好的日子,總不好有絲毫破相,而且,依奴才所見,此事蒙皇上如炬之目指摘而出,總還有補救的餘地,皇上就不必為這樣的小事著急了。”
皇帝深吸了口氣,“罷了,都起來吧。”等眾人起身之後,他又說道,“海軍衙門要儘快拿出成例來,所有艦船上常備子藥之數,要能夠維持最快射速的五個時辰的使用之需,要是在戰場上為彈藥匱乏而使我軍敗下陣來,朕第一個就要追究海軍衙門上下的責任”
在甲板上鬧出這樣一齣戲碼,皇帝也沒有了觀炮的心思,由肅順伺候著,進到艙中,本來是作為船上管帶所用的房間,此刻作為皇帝臨時駐蹕之地,艙中的空間相當寬敞,比之養心殿西暖閣也未遑多讓,令皇帝覺得很奇怪,“船上也會有這樣大的空間嗎?”
“回皇上話,這裡本來是管帶及船上屬員所居的房間,不過因為皇上要巡幸該船,故而奴才斗膽,將兩間艙室臨時改作一間了。因此才有如斯之巨。”
皇帝點點頭,表示明白,“那,如今這船上有多少水手士卒?人丁可足敷使用嗎?”
“船上共有丁役、兵士、水手合計三百二十二人,從上到下,所有屬員都是經由英國教習觀臨指教過的,於艦上種種操作之事,熟稔於胸,因此,人數雖然不多,卻能收以一當十之效。”
“皇上,天色已晚,請皇上早些休息吧?臣弟等……”
“先不必急。明日啟程北上,幾時可以抵達旅順海口?”
“從大沽口北上旅順口,共計五百六十里,明日醜刻生火起錨,未時即可抵達旅順。”
“很快嘛航速能夠達到五十餘里?是定遠艦一艘可達,還是其他軍艦都能夠達到如此高速?”
“鎮字六艦、廣字四艦及雷字八艦的航速雖不及遠字級鐵甲艦的航速,但也相去不多。”沈葆楨說道,“其實,如此船速,尚不是遠字級鐵甲艦最高航速,不過為遷就後續諸艦,不得不放緩一二呢”
皇帝顯得開心起來,“那,船行海上,這一次又是夜間起錨,指揮可能如白晝一般的靈便?”
“能的。夜間行船,全靠燈語。船上另有西洋教官,在行以進一步指導之功,因此,目不視物的茫茫黑夜,也是全然不會成為阻礙的。”
“船上有外國人?剛才朕上船的時候沒看見呢?”
奕誴上前賠笑答說,“皇上,這是臣弟的一點小心思,西洋之人,形容特殊,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臣弟擔心……”
“人家既然能夠來到我大清,為我大清肇建海軍,訓練水手士卒出力,還談什麼中西之別?把他們宣召到御前,朕見一見。”
“皇上,即便要見,也好等到明天,您看,現在已經過了戌時了。英國教習總還要沐浴更衣,朝見天顏,這樣幾經折衝,怕又要驚擾太廣。不如等明天抵達旅順之後,同時召見駐防旅順的各國教官,以示皇上榮寵之意吧?”
“讓你們說的,朕一點心思也沒有了。也好,那就等明天抵達旅順之後,朕再傳見他們。”
“皇上從諫如流,臣弟不勝欽服。”曾國藩說完,給奕誴幾個人使了個眼色,說一聲,“皇上請歇著吧。”跪倒請安,各自退了出去。
眾人退出去,他這才有時間在船艙中認真掃視,船上安裝了發電機,床頭、桌案上各自固定安裝著小巧的燈具,開啟開關,方圓之地大放光明,“驚羽,你還記得朕當年和你說過的,電之一物嗎?這就是了。”
驚羽也聽不懂,含笑走過來,為他整理被服,聞言敷衍著點點頭,“確實方便很多。只是不知道,如何發亮呢?”
“這個……你可把朕問住了。”他大約知道一點電能的原理,但要解釋起來,非一時片刻可就,只好撓頭苦笑,“不過你說得對,這種東西實在是很方便。等日後朕回了北京,也要在宮中鋪陳電路,到時候,又省卻煙熏火燎之苦,又明亮耀眼,比之蠟燭之用,可謂是又節省,又方便得多啦”
“皇上說是就一定是了。”驚羽給他脫去外面的袍服,換上貼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