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話是這樣說,不過英人為鴉片之事不惜挑起兩國紛爭,這在道光朝是有先例的。到時候,英人真的不遠萬里舉兵而來,你等以為,只憑在天津所見的綠營兵士的闇弱無能,可能收禦敵於國門之外之效嗎?”
奕不在,文慶就是首輔軍機大臣,聞言立刻除冠碰頭,口中答說:“臣等奉職無狀,上勞廑憂,請皇上責罰。”
皇帝連眼眉都沒有動一下,低頭看著下跪的幾個人,開口問道:“曾國藩?”
“臣在。”
“你是新補的兵部尚書,兵制之事,你也曾經上書於朕,關於此事,可有什麼要說的嗎?”
“是。臣以為,管兵當先管將。武將之中,挑選操守良好的,大力加以提拔,”曾國藩跪在人叢後面,亢聲而言:“臣想,軍隊之中,首重紀律二字,紀律不好,難免騷擾地方,百姓見到軍士,心中就、會害怕,不但不能提供幫助,反而暗中資敵。所以兵制之事,當首先以整頓紀律為第一要務。”
“嗯?”皇帝微感詫異的問道:“這和你上月在天津時給朕上的摺子中所說的,似乎前後不一啊?”
曾國藩知道,皇帝這是在問及皇帝駐蹕在天津黃家花園時,自己進呈的那份《痛陳八旗、綠營兵政弊端折》了。他自然也有話分辨,當下碰頭答說:“臣的原奏中本就說過,綠營、八旗有制度、平日積習、行於出征戰陣之際弊端種種,最為嚴重者則是將帥士卒各顧自私,彼此妒猜,互不相下;綠林綠士仇殺民壯鄉團以至勇丁;紀律太壞。每每綠林綠出征之時,到處擾民,已成最大隱憂數款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喘了口氣,繼續說道:“以臣愚見,凡此種種,皆為兵伍所在,不講紀律之惡行表徵所見。只要能夠痛加整頓,想來以綠營、八旗將士久在軍伍,百凡歷練之身,一旦能夠痛改前非,日後為國出力,誠然也是大可預見之事。”
皇帝好一會兒沒有說話,曾國藩所說都是書生之見,未必能夠落到實處。而且,即便自己下旨要求各省整頓兵伍紀律,怕也不過是陽奉陰違,弄到最後,一事無成。
想了想卻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,皇帝說:“英人此番在我國販賣鴉片受阻,依朕想來,早晚必有一戰。而現今各省之中,兵武不興,實在是最大的隱憂。剛才曾國藩所言,雖也是正論,不過重整紀律,緩不濟急。還要有一些更加能夠立竿見影的法子來。你們都說說,有什麼好法子,可以解決目前為難的局面的?”
孫瑞珍在後面跪著,這一次政海波濤,賽尚阿、賈禎等人覆頂而沒,新撿拔的幾個人都算是新近之資,不過這其中也大有分別。奕、文慶、文祥都是旗人,是他不能比的;曾國藩帝眷之隆朝臣無雙,是他不敢比的;翁心存上書房教習,負責大阿哥的學業,再加上翁同龢是皇上身邊近人,也是他羨慕不來的。
所以,雖然入值軍機,卻也不過是陪襯,這一次聽曾國藩的話給皇帝委婉的駁了,急於自見之下,前行了幾步:“回皇上話,臣有話說。”
“你說吧。”
“是。剛才曾大人所言,紀律敗壞實在是八旗、綠營兵士第一大弊端。而整頓之法,又不可片刻建功,所以臣以為,不如在八旗、綠營之外,另行招募兵士,重新訓練,從豎立根基之時,就將紀律嚴明起來,日後奮戰之時,當大有所成。”
文慶嚇了一跳,在旁邊趕忙進言道:“回皇上話,臣以為孫大人所言不妥。”
“怎麼個不妥?”
“回皇上話,奴才想,既然要另行招募兵勇,則兵餉、軍糧、裝備等物紛繁複雜之外,更要動用大筆國帑,再行成立新軍,則各項支出,又是一筆極大的費用。臣恐耗資靡繁,非百姓之福啊。”
看文慶急得面色通紅,皇帝和煦的擺擺手,“都不要吵了。孫瑞珍的話很對,明知道筐子裡的蘋果都爛掉了,還想得到一個好的蘋果,就只有到樹上去摘。不過文慶的話也並非無理,成立新軍,各項雜七雜八的費用加在一起,就是一個極大的開支。”他一眼瞅見曾國藩張口欲待說些什麼,便停了下來:“曾國藩,你想說什麼?”
曾國藩不慌不忙的答說,“是,臣倒以為,不如取孫大人和文大人所議之長,略加修改,當可收精兵之用。”
“怎麼說?”
“臣的意思是說,就從現今有的八旗、綠營兵士中挑選那些年輕的,略加教化即能為國出力的,甄別出來,另外組成一伍,加以訓練,日後定然能夠收效。”
孫瑞珍心中佩服,難怪曾國藩得皇帝的寵幸,果然心中大有丘壑。這樣的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