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,在身材高大的御前護衛並兩部隨員的一群人中,不滿五尺的身高顯得非常滑稽,但在桂良幾個人看來,卻絲毫沒有滑稽之感:閻敬銘清峻嚴厲,朝野盡知,這一次又是奉旨辦差,勘問大工之事,自己倒要多多小心了。
請過聖安,眾人紛紛起身,桂良向上挽了挽雪白的袖面,笑著走近一點,“丹初兄辛苦了。在京中的時候久聞丹初兄大名,只恨未曾識荊。想不到這一次在我這江寧城中,終於可以一償心願了。”
閻敬銘扯開臉頰,笑了一下,“山翁這話,敬銘不明白,如何叫老兄這‘江寧城’?莫不是老兄還以為,這金陵古城,是老兄自己所有的嗎?”
桂良一開口就說錯了話,但卻沒有想到閻敬銘會如此的不留情面,當著兩江官場數百官員的面前,直斥其非?桂良心中大怒!卻萬萬不敢糾纏,畢竟是自己當眾說錯了話,這時候又有另外一樁大心事困擾,只好暗中生悶氣,尷尬的拱拱手,“是,老兄教訓的是,容等回衙之後,老夫自當上表請罪。恭候皇上處置。”
他以為閻敬銘只是當眾顯官威,有意當眾給自己下不來臺,卻不明白,閻敬銘這樣做,當眾羞辱他只不過佔了一成,另外九成,是要示人以權貴並無可懼的清流本色!
在碼頭邊鬧了一場不痛快,令得眾人也沒有了應酬的心思,胡亂回城之後,各自歸衙視事,暫時不提。閻敬銘的官轎一路抬著,進到總督衙門,究竟是一省封疆,即便自己身上帶有皇上的手諭,官場上的儀態總還是要秉持的。閻敬銘和桂良分賓主落座,各自寒暄了幾句,他站了起來,“桂大人,有上諭,著大人接旨。”
“署理兩江總督,奴才桂良,恭聆聖諭。”
待他跪好,閻敬銘面南而立,取出明黃封皮的上諭,“……查,兩江總督桂良府中下人,實授安徽安慶府副將銜陳興邦,為人粗鄙,不理公務,每日常在醉鄉,咸豐八年十一月二十日,更於酒後狂性大發,毆打妻子王氏致死一案,哄傳四方,國人側目。數月以降,毫無進展,朕聽聞之下,不勝駭異。著簡派軍機大臣,監管戶部差事之大臣閻敬銘,並隨員赴省詳加勘問,以求儘早結案,上慰朕望,下安民心。”
“……令,近日有傳聞稱,咸豐四年伊始動工之江寧鐵路一事中,賬目混亂,往來莫辯。朕思桂良身為宗室,歷時兩朝,受國恩深重,定然不敢有從中侵魚、貪墨情事。為求清白,為解朝臣困惑,著閻敬銘帶同戶、工兩部隨員,赴兩江同案辦理、務求水落石出,還桂良等以清白,還天下人以公正。案情勘問期間,暫停桂良兩江總督一切印信關防使用,帶了結之後,另行賞發撥給。欽此!”
桂良趴在地上,楞了一會兒,心中明知道是如此,仍自難掩胸中砰砰亂跳,連領旨謝恩的話都忘記說了。“桂大人,莫非大人要抗旨嗎?”
“啊!不!”桂良嚇了一跳,趕忙碰頭,“奴才領旨,謝恩。”起身之後,桂良好不容易穩了穩心神,開口問道,“丹初兄,不知道老兄以為,官署設立在何處較為妥當?”
閻敬銘心中暗笑,京中人言,桂良胸中所蘊盡數草芥,不過是椒戚貴族,方始得蒙其位,原來還不大肯相信,如今只看他慌了手腳的一番模樣,連同這樣的話都問出來了,就可見一斑。“閻某以為,就暫時設立在這總督衙門中吧。不知道老大人以為呢?”
“啊?”桂良一驚,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。本來已經和黃宗漢等人商議好了的,將他的欽差官署設在王錫爵的舊用府邸,然後再想對策,不料一句話出口,給閻敬銘大大的將了一軍。話已出口,不好收回,更加以自己的一切關防都給皇上停用,便是佔著這總督府,也沒有什麼味道了。只得點點頭,“那,請容桂謀幾日,再請大人過府署事吧。”
閻敬銘也不逼迫,和桂良拱拱手,說道,“那,就請山翁諒過閻某僭越了。請大人行文皖省並安慶知府,著將陳興邦派員遞解到江寧城中。本官要在江寧城中,勘問其事。”
“是,老夫明白了。”
第125節 忠厚皇后
江寧發生的一切,每一天都有電傳司的電報報上御案,緊隨其後的,是每天從江寧出發的折差,把更為詳細的內容逐一奏來,使皇帝可以隨時瞭解發生在當地的一切。
連續三天的時間,閻敬銘的差事沒有半點進展,旁的不提,兩江總督之下的各級官員,在面對閻敬銘的問詰之時,都一口咬定,從無貪墨情事。而戶部、工部的司員的查勘往來卷宗及工程款項使用的過程中,也僅僅是得出了‘浮收’的結論——用一句現在的話來說,就是工程中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