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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豐六年,文慶以病而歿,文祥也是老病侵尋,又為了一件政事,給肅順攻得灰頭土臉,不願意再在軍機處礙眼。一再封奏,請求皇上免去自己軍機大臣的職銜,皇帝慰留幾次,又格外賞假,容他病體痊癒之後,再行當值,文祥認為,自己受恩深重,也就更加不肯尸位素餐,一再堅求,皇上無奈,只好俯準所請。
軍機處出了兩個空缺,一個補的是兵部尚書柏葰,眾人都說,賽尚阿、曾國藩、奕山在天津練兵有法,其中柏葰出力不少,選他入軍機處,也算是眾望所歸;而第二個空缺,在朝臣想來,一定是戶部尚書肅順的,旁人不論是帝眷還是分量,都難以與之相抗。誰知道朝命發下,居然不是肅順,而是選了怡親王載垣進軍機處?
仔細想想,這個任命雖然是意料之外,卻也是情理之中。到了咸豐六年,肅順身擔多職,戶部尚書的本職之外,還兼著兵部shì郎、御前大臣,內務府總管大臣、宗人府左宗丞等等一系列的職務,再讓他進軍機處,權柄過重,是禍非福。
而他不進軍機處,權柄絲毫不衰不說,載垣是昏人,凡事都要向肅順請教,可以說,載垣入職軍機處,就等於是肅順身在軍機處一樣。屆時,無軍紀之名而有軍機之實,倒是比側身其中,在周圍一群道學家之間,屏顯自己言辭粗鄙,要來得舒服得多。
除了這些原因之外,皇帝還有另外一層想法,南巡從來都是靡費極重,百般傷民的舉措,自己這一次到江南去,名為火車試執行,實際上,也是一番鋪張揚厲之舉,各省督撫,有的甚至都沒有見過皇帝,趕上這一次皇帝駕臨,還不可了勁兒、拼了命的孝敬?種種需索地方上的舉動,一定會給百姓造成極大的困擾——而要解決這樣的問題,就非肅順出面不可了。
所議,他特意把肅順找到御前來,對他說:“你先一步出京,替朕打前站。”
“是。奴才明白。就如同戲文中的先鋒官一般,為主帥開路。”
“你現在有很多時間看戲嗎?”皇帝和肅順君臣相得,尤其是在sī底下召見他的時候,說話也就略脫了形跡,“肅六?”
他這樣叫著肅順的名字說:“朕讓你打前站,確實有這樣一層意思在裡面,另外一層意思嘛,帝皇南巡,無不有擾民之苦,尤其是地方上的督撫,竭誠孝敬,難免疲累。朕讓你這一路過去,把朕的話給他們帶到。沿途不允許各省大員假借朕南巡之機興以土木,只可將原有行宮殿閣略加修飾。要是有人敢抗旨不遵,朕不饒他們”
順用力碰頭,“皇上聖心之中常記掛天下黎庶,想來百姓但有所知,也必當感念聖德,爭相報效。”
“肅順”皇帝猛的一瞪眼,“你當朕是什麼人?可以容爾欺凌的?你是不是想和朕說,沿途行宮,皆是百姓自發捐資興建,不關當地督撫的事情的?”
肅順嚇了一跳,他確實有這樣的心思。其實此事和他倒沒有很大的相干。自從江寧至上海的鐵路完工,沿途的山東、河南、直隸督撫就都知道,皇帝一定會選在一個時候南巡,只不過一來不知道時間,二來不知道走水路還是走陸路。
身在地方,訊息靈通自然不及京官,而京中訊息最靈通者,莫過於肅順。故而從過完年開始,以上幾省派來的到京中肅府打聽訊息的專差奔載於途,可說是無日無之。那以炭敬為名,送達肅順府上的銀子,也不知道有多少
肅順自從咸豐四年惠祥的事情出了之後,給皇帝臭罵了一通,輕易不敢收受賂遺,不過,有一個人的銀子,他還是拿了——便是新任山東巡撫的椿壽。
椿壽是在桂良的摺子呈報之後,皇帝論功行賞,椿壽以江蘇藩司之職,在任上為鐵路構建多方籌款,立功極大,而且更加主要的是,他和曹德政一起,勸解、歸攏了大批漕幫剩餘漕丁到鐵路工程中來,可以說解決了皇帝念茲在茲的一大難題——因為以上的幾個原因,皇帝簡派椿壽做了山東巡撫,接替調任四川總督的張亮基的遺缺。
到任之後,椿壽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一省藩司的勞崇光找了來,叫著他的字說:“辛階兄,我méng朝廷提拔,皇上恩典,指派了這山東巡撫,正該有以孝敬,上報皇恩。辛階兄以為呢?”
勞崇光擔任藩司已有數年,張亮基外調陝甘總督,他以為巡撫的位子一定會是他的,不想椿壽半路殺出,搶了一個先機。心中難免有抑鬱之情,只是他知道,自己和椿壽有兩件事是不能比的。
第一就是他為鐵路一事出力匪淺,身為江蘇藩司,調派錢糧,徵用民夫,是其一;其二就是椿壽在京中有一個非常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