肅順看他神態堅決,不敢再勸,命人把車趕開,皇帝又想起一件事來:“還有,不要叫主子,叫四爺。甘四爺。是從天津來江寧,做生意的。”說話間,他已經換上了非常純正的天津口音:“都聽見了嗎?
肅順還真不知道皇帝能夠學四省人說話,而且是這樣是惟妙惟肖,呆了一下,忍著笑:“喳。奴才記住了。”
“還有,額裡汗?我沒有叫你們,不許跟得太近,知道嗎?”
額裡汗無可奈何,皇上的脾氣他知道,說出話來沒有轉圜的餘地,心中叫苦,今天的差事可得打起jīng神了:“喳,奴才也記下了。”
甘子義滿意的一笑:“既然都明白了,肅順,頭前帶路”
第16節夜闖三關(1)
出瞻園不遠,就是江寧城最繁華的夫子廟,因為御駕到了城中,江寧知府會同兩江總督衙門貼出告示,江寧城金吾不禁,與民同歡。第所以,時間雖已經過了戌時,夫子廟前仍舊是往來如織,穿梭不斷。
甘子義最喜熱鬧,腳步加快,也不管肅順、額裡汗幾個在後面急得滿頭大汗,自己一個人穿行其中,看前面人頭攢動,擠得水洩不通,他站在人群后面,伸長了脖子向裡面張望,卻是一個賣小吃的,一面低頭操作,一面抽閒抬頭吆喝:“狀元豆,秦門祖傳的狀元豆,吃了狀元豆,好中狀元啊”
甘子義最不愛吃豆子,不論是什麼樣的豆子都不喜歡,看是買豆子的,不再理會,更不願意費力的向裡面擠,轉身要走,正好身後有個人想擠進來,兩個人撞了個滿懷,他的身材很是健碩,和他相撞的卻是個文弱漢子,要不是背後也有人,只怕就給裝得倒下去了:“哎呦,可對不起。”
那個人給他撞得一個趔趄,哼唧了幾聲,翻了個白眼,轉身走開了。甘子義左右看看,這才發覺,肅順幾個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
他一驚之下,更加開心起來:哈終於有了一個全然沒有人識得自己的環境,倒是可以真真正正的閒遊一場了。
當下既不尋找,也不呼喝,更加不肯等待,就這樣閒庭散步一般的在夫子廟周圍轉了起來,摸摸腰間繫著的臥龍袋,出來的時候特意裝了幾塊散碎的銀塊,這下心中更加有底,喉嚨中哼唱著歌兒,轉身大步而行。
走了不遠,前面一家飯莊,招牌寫著“尹氏雞汁湯包”,甘子義邁步進來,有堂倌迎了過來:“客官……”
他滿口南音,甘子義聽不大懂,用天津口音說道:“我是天津人,聽不懂你這江南話,會說官話嗎?”
“會說,會說。”堂倌換上了一口不是很純熟的官話:“客官,要點什麼?”
甘子義大聲說道:“你這裡不是飯莊嗎?到你這裡來,總不會是想洗澡吧?”
堂倌楞住了,南方人除非是打架,沒有這麼高聲說話的,不過登門就是主顧,陪著笑說道:“客官真會說笑裡面請,裡面請。不知道是要雅座……”
“我不要雅座,散座就好。”
由堂倌招待著,在散座落座,要了一個雞汁湯包,又要了一份糖芋苗,自己一個人據案大嚼起來,剛剛吃了沒有兩口,聽門口人聲嘈雜,他分辨出是肅順的聲音,趕忙放下筷子,四處打量一下,起身躲進了飯莊的後廚。
果然,一轉眼的功夫,皇上不見了蹤影,肅順嚇得臉色大變。若是走失了還沒有什麼,若是真丟了,自己怎麼當得起?和額裡汗幾個人找了片刻,仍舊不見人影,肅順真害怕了,這時候也顧不得旁的,吩咐額裡汗趕回行轅,帶齊大內侍衛,連同佐齊統領的神機營將士,封鎖四門,掘地三尺,也要在一個時辰之內,把聖駕找到。
人聲鼎沸中,眾人挨家挨戶的搜查,不一會兒的功夫,就找到了他用餐的這家飯莊:“可有一個操天津口音的客人來過嗎?”
“有的,有的。”堂倌趕忙說道,回身一指:“就在……咦?已經結賬走了嗎?”
肅順聽說皇上曾經在這裡用餐,趕忙追問:“幾時走的?可知道向哪裡去了?”
“不知道呢。”那個堂倌問過旁人,才知道那個天津人居然沒有結賬,頓時苦下臉來:“糟糕,他還沒有結賬呢怎麼就跑了?太不是玩意……”
話還沒有說完,臉上就重重地捱了肅順一巴掌:“啪哎呦,你幹嘛打人?”
肅順懶得理他,只是幾句話的功夫,他就猜出來了,皇帝有心躲著自己,看起來,是不願意就此回去。只是,御駕輕出,有自己等人護持還好,自己一個人,要是有了什麼閃失,可怎麼得了?理也不理那個倒黴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