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有先例的而朕,斷然不允許在咸豐年間出現大小金川那般的事體否則的話,崇實,不但是你,就是王慶雲,朕也絕對不容其留在世上”
和崇實談了幾句正事,皇帝移駕到園子中散步,“近來,你和翁同龢見面了嗎?”
“自從奴才奉旨外任,就不曾和叔平兄見過面了。上一年他不孚眾望,大魁天下,奴才也是心中替他歡喜莫名,從任上託人給他送去四色薄禮,並書信一封,遙致祝賀之意。”
崇實也是真心替老友歡喜,笑眯眯的說道:“奴才在任上也看到了刊行天下的硃卷整合,真不愧是在主子身邊承教多年出來的,他的那一筆文字,奴才自問,就寫不出來。”
“和你比較起來,翁同龢是有大志氣的人哩”皇帝笑著說道:“殿試取中之後,朕問過他,他說,只是從咸豐二年,朕將他選在南書房侍讀的時候開始,就發下宏願,一定要蟾宮折桂,以圖不復主知。天知道,朕幾時說過,要讓他一定掄元奪魁的?呵呵……”
崇實陪著笑了幾聲,說道:“不過,奴才倒以為,皇上一語之評,貼切無比,叔平早有大志,奴才雖不曾聽他說過,只看他入值南書房之後的所言所行,就可見一斑。”
“他,朕自然是信得過的,倒是他的老父親,”皇帝嗟嘆一聲,站住了腳步:“朕有時候真的不明白,是不是做官做得久了。都會變得像翁心存那般,憂讒畏譏,生恐有什麼不測之禍?”
咸豐六年,翁同龢以一筆已經磨練得得心應手的瘦金體書法答卷,卷子收上去之後,高宗朝當年的故事重新上演。
總裁官,由福建學政任上調回京中,任翰林院掌院學士,體仁閣大學士的許乃釗認真翻閱了二百二十六份試卷,卻始終找不到翁同龢的卷子,他也猜到翁同龢可能更換了筆體,最後沒有辦法,只好恭呈前十本,請皇上御裁。
皇帝拿過卷子,翻閱了一遍,很快就知道了那一本是出自翁同龢之手。倒不是他曾經見過翁同龢多年來潛心默練的筆跡,而是從他一個很特殊的用筆習慣中猜出來的。
這個習慣就是每當寫到‘口’字,或者文字中含有‘口’字型的結構的時候,翁同龢有個怪癖,旁人寫這個字,從來都是要寫三畫,一豎、橫折、再加一橫。
而翁同龢則是兩畫,一豎之後,後面的兩畫一筆寫就,這就使最後一畫本來是從左到右書寫的格式,在他這裡變成了從右到左,看起來很覺得奇怪,不過作為筆者自己的獨特寫法,也是分外的好認。
他在殿試的答卷中於這一點也特意掩飾了一番,不過有些字還是難以料理得那麼清楚明白。所以皇帝一眼就瞧出來了。
在卷子的上面用硃筆寫上一個‘元’字,然後挑開彌封,果然,正是翁同龢
旁的人還不覺得什麼,在軍機處同班覲見的翁心存卻大大的起了憂讒之心,碰頭說:“犬子蒙皇上撿拔,選在君父身旁,本已是恩出格外,此番又以狀元之名名動天下,臣恐傳揚出去,天下人……”
“你不用多說,朕知道你擔心什麼。前十的本子,進到朕御前,都是經過讀卷大臣認真品評磋商過的,天下誰能、誰敢說這其中還有貽人口實之舉?你不用有這些杞人之憂。”
皇帝笑眯眯的望著翁心存:“翁心存,你呀,還是多多學學令郎,多以精白之心待朕,不要弄那些詭譎之術,嗯?”
在一眾朝臣面前,為皇帝批駁,翁心存臉色通紅。
兒子奪魁,他做老子的還有個不高興的嗎?說剛才那番話,不過是引皇帝乾綱獨斷而已。
皇帝當政日久,臣下心中所想,或作口中之言,認真的想一想,就能夠估量出來,所以有這樣幾句近乎駁斥的話——他剛才說的,就是指這件事而言。
這件事崇實也知道,只是他和翁同龢當初入值南書房,彼此的私交甚好,有些話不好介面,笑了笑,沒有說什麼。
“其實,不提翁心存,就是你阿瑪,又何嘗不是如此?”
崇實嚇了一跳,他到府不久,和阿瑪說不到幾句話,就進行宮中陛見來了,阿瑪是不是又做了什麼,惹得皇上不喜?這時候不及細問,先跪了下來:“主子,奴才的阿瑪,他……,他?”
有些話皇帝也不好說出口,只好含糊以對:“等一會兒你回府之後,告訴你阿瑪,用心辦差,不必弄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逢迎,嗯,就這樣吧。”
“喳。奴才記下了。”
“還有,過幾天朕起駕南行,你跟著一起走吧。然後從江寧乘船,再回任上。”V!~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