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英下去探視一番,聽見下面又響起山呼萬歲之聲,知道是皇帝觀寺歸來了,果然,樓梯上腳步聲起,皇帝慢吞吞的走上樓來,“奴才等叩見皇上。”
“都起來吧。”皇帝擺擺手,示意內shì、太監、宮婢站起身來,自己走到皇后近前落座:“皇上,怎麼去了這許多的辰光?臣妾還想派人去看呢。”
“看什麼?有這麼多人跟著,你還怕朕又換了便裝,sī自閒遊嗎?”和皇后輕笑著開了句玩笑,皇帝回過頭來:“都坐吧,今兒個是八月中秋,我和皇后與你們同樓賞月,彼此不議君臣,只談風月。翁心存?”
“臣在。”
“你是江南文壇翹楚,這樣的日子裡,不能無詩,就由你先行口占一律吧。”
“臣xiǎo有微才,怎敢在聖主駕前放肆,更加不敢當皇上‘江南文壇翹楚’之褒獎。”翁心存在座椅上躬身作答。
皇帝撲哧一笑,“不讓你來,難道讓肅順第一個嗎?你也不必自謙了,就在此行拋磚引yù之道吧。”
心存答應了一聲,故意思忖了片刻,朗聲yín誦:“秘殿崔嵬拂彩霓,曹司今在殿東西。賡歌太液翻黃鵠,從獵陳倉獲碧jī。曉飲豈知金掌迥,夜yín應訝yù繩低。鈞天雖許人間聽,閶闔mén多夢自mí。”
yín誦以畢,翁心存屈身奏答:“臣方才在靜海寺中,聽聞皇上振聾發聵聖訓,心有所感。故而作此未稱圓潤之聲,請皇上恕罪。”
皇帝點點頭,“倉促之間,鉤抹添注能夠有這樣的顏sè,也可見朕於你的一語之評,並非是虛妄之詞了。你翁家父子,果然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。”說完他轉頭問皇后,“可聽得明白嗎?”
皇后憨笑著搖搖頭,“臣妾哪兒懂啊?皇上給臣妾分解幾句啊?”
“翁心存這幾句詩,用的都是漢唐的典故,起始的兩句是說朕的才學高不可攀,第二句的殿是在大明宮中,皇帝設宴是在麟德殿,殿西的翰林院;中間的四句除了陳倉從獵,或神物碧jī,是秦文公的故事之外,其他的都是出於漢代的建章宮,漢武帝見黃鵠於太液池而做歌,歌曰:‘黃鵠飛兮下建章”連上下一句從獵陳倉,是說他為朕身邊的近人,遊幸必從。”
皇后點點頭,“倒也並不是撒謊呢”說完又問,“那,下面呢?”
“下面寫他在禁中值宿,建章宮有神明臺,漢武帝用之來祭仙人,臺上有承lù盤,形狀是仙人舒掌,捧銅杯yù杯,承接雲中降落的仙帝一邊說,一邊笑:“其實,所謂的仙lù,不過是一些清晨所得的lù水而已,可嘆劉徹,一代雄主,如此看不開生死大關,只憑這一點,他就比我朝聖祖仁皇帝差得遠了”
肅順在一邊chā話道:“皇上說的是,聖祖仁皇帝開天闢地一代聖祖,不要說漢武不能相比,就是祖龍,也要瞠乎其後依奴才看來,也只有我大清如今的咸豐皇帝陛下,能夠繼武前賢,超越古今所有帝王”
“過了,過了。”皇帝大笑著擺手搖頭,“朕有何德行,能夠與聖祖仁皇帝他老人家相提並論?肅順,你這話可太過了。”
“奴才說的一點也不過。奴才shì奉主子多年,深知自皇上登基以來,聖心記掛聖君百姓,以xiǎo民疾苦為施政第一圭臬,每於地方督撫訓誡之時,也是將此作為首要。凡此種種,奴才以為,誠為歷朝所不能及,奴才偶爾翻閱歷朝聖訓,更是從未見此。故而奴才敢說,皇上才是超越前賢,我大清,不,是自祖龍以來,第一聖明之主。”
有肅順這樣的一番話,眾人哪敢不附和?一時間朝月樓上頌聖之聲大起,哄得年輕的皇帝不自覺的飄飄然起來。
雖是在朝月樓上君臣共同賞月,所進獻的,全然是由內務府、御膳房伺候,各sè美食流水價送到席間,君臣談笑晏晏,不覺時間過得飛快,肅順回頭看看外面的天sè,已經逐漸暗了下來,一輪如洗的明月升上山巔,照得獅子山下明亮如鏡,配以山腳下載歌載舞的百姓,場面一派歡騰熱烈。
就在這時,樓梯口有個身著公服打扮的漢子,探頭出來,向上張望了幾眼,皇帝和皇后背對著樓口,正在向下揮手,上明下暗,百姓縱使看不真切,不過只是看那一身明黃sè的衣著,天下僅此一份,便知道是皇帝和皇后夫妻兩個,歡呼之聲更加熱烈了。
穿公服的男子輕手輕腳的走到樓上,徑直到了柏葰身旁:“大人?大人?”
周圍的聲音非常嘈雜,柏葰沒有聽見,直到這個人沒奈何的拉了他的袍服一下,才回過頭來:“幹什麼?”
“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