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的第三十六名。所以對翁心存要執弟子禮。
翁心存笑了一下,“怎麼,還是不改多年用餐舊習嗎?”
曾國藩也笑了。他用餐之時,習慣與眾不同,把熱熱的飯菜總是要放到溫涼適口的程度,方始舉箸,這一層翁心存自然是知道的:“老師知我,學生積習難改,長久以來,也只有聽之任之了。”
翁心存不再糾纏,問道,“剛才聽你發笑,可有什麼詼諧文字?”
“老師請看。”曾國藩把兩本摺子遞過去,翁心存檔膝坐在他對面,瀏覽了一番,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,“吳偉山這個人啊,若是連直言不隱都做不到的話,也就難怪皇上文字之中怒意盈懷了。”
“那,老師以為,皇上把這兩份摺子jiā下來,可有何深意嗎?”
翁心存宦海多年,自然知道曾國藩的言外之意,“皇上登基以來,銳行新政,吳振棫天膽也不敢欺瞞聖主,也只有以民情異殊一節為由,從旁解勸了。”一面和曾國藩說著,一邊低頭看奏摺,他雖年老視弱,但看得摺子多了,心眼之間無比靈動,很能夠提綱挈領,尋重點文字端詳,“也難怪皇上破除成議,不次提拔,崇實的這篇摺子,可謂不負主知啊!”
曾國藩沒有看完,他天又是不願附和他人的脾氣,只是淡淡的答了一聲,“哦?能得老師一語褒獎,想來定有過人之處了?”
翁心存給他念道,“……武弁張大其詞,而通詳文員,推諉其過,而捏稟上司者,或剿或撫,意見不同,行文查議,動經時月,苗人得風而預備,四處勾連,多方煽動,血酒一飲而兇黨固結。木刻一傳則良苗脅從。比及官兵之至,已聚集多人,乘高居險,此其所以反之易而平之難也。”
“……而天威遠播,叛逆削平,乃經營於後事者,仍復蹈其前轍,搜捕株連,滋擾愈多。叛餘孓遺,文員之漠視更甚,苗徭愈苦而無所告,則承釁復動,唯力是視耳。”
曾國藩站在他身邊,探頭看著下面的硃批,輕聲唸誦,“見得深。治苗之官無愛養之道,又無約束之方,無事止於侵魚,有事止於剿殺,若不能解弦更張,其弊未有底也。”
翁心存合上摺子,放在一邊,“你怎麼看崇白水的摺子中所言及的事情?”
“善為政者,因其勢而利導之。學生以為,崇實所言,苗人散居無統,故各服其頭人,凡做jiān寓匪之處,兵役偵之而不知者,頭人能知之,鬥爭劫殺之事,官法繩之而不解者,頭人能解之……故治苗之道,制其頭人而已。”
曾國藩說了幾句,停頓了片刻,他要顧著自己的身份,便不能人云亦云的隨聲附和,轉而說道,“不過,學生想,崇實摺子中說的,於‘各寨之中取頭人為寨長,數寨之中,去眾人所信服者為崮長,層層相束,使約束寨長而統於縣令’之法,並非上策。”
“哦?”
“不論寨長、崮長,都是一方頭人,統歸於縣令所管,每月按百戶之例減半的俸祿給賞工食銀子,彼等未饜所如何能夠心甘?身處萬山之中,於外界往來不便,種種斂收苛政,必將傷及良善苗徭,到那時,即便皇上有新政,奈何苗徭一無所知——便是知道了,又有幾個肯於下山來呈告的?”
“那,你以為呢?”
“學生想,有兩個辦法,第一,西南數省之中,各縣均要在一年之內規定次數,定期上山中,體察民情,一旦有頭人、寨長、崮長有滋擾、悖逆之事的,即刻處置。不過,巡視苗疆,苦不堪言,我怕,朝命之初也就罷了,過上幾年,當地所屬畏懼山高林密之苦,又將浮於表面,敷衍了事。”
“老夫也以為,這非是長策。”曾國藩和翁心存沒有注意到,孫瑞珍幾個已經到了口,圍成一團,聽他說話,孫瑞珍捋著頷下的短髯,慢悠悠的說道,“便拿老夫來說,要是年輕四十歲,任職西南一縣,恐怕亦如曾滌生所料的一般,為雨雪冰霜所懼,數年下來,又將弛禁如初了。”
曾國藩一笑,“原也不能求全責備,若是人人都像湯文正那般,也毋須皇上日夜為吏治之事,憂煩聖懷了。”
翁心存很覺得無可奈何,他知道,曾國藩月旦人物,好以類似之人或事做譬,而且咸豐六年,為翁同龢和孫毓汶爭狀元一事,孫瑞珍所為著實是不地道——這一次,就是他為自己這個做老師的出氣了——他擺擺手,故意岔開了話題,“那,第二種辦法呢?”
“第二種嘛,學生想,苗徭jīng壯,于山野之間奔走如飛,身體健壯之處,遠過內地青壯。若是能夠一道恩命,允准苗徭下山投軍,不但我天朝可平添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