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難知。自己若是再追問下去,旁的人即便不說什麼,心裡怕也是不以為然的,認為他是在杞人憂天。
當下點頭,“水旱災荒,最牽萬民之心。廷寄山東椿壽、勞崇光,告訴他們,組織民力,開挖深井以取水,chūn糧播種不能耽擱。”
把他的話複述了一遍,隨即碰頭,“臣弟記下了,下去之後,將皇上的這番保墒愛民的至意,廷寄魯省。”
“若到了五六月間,仍自無雨的話,”皇帝臨時轉變了話題,“告訴椿壽,省內晴雨表改為每旬日奏報一次,朕要隨時知道山東一地的旱情進展如何。還有,河南、山西兩省,也要照此辦理。”
奕心中奇怪,現在不過是二月上旬,往年山東這時候也是最最缺雨的季節,也不見皇帝如此重視,這一次是怎麼了?難道山東今年真的要大旱了嗎?心裡想著,口中答應下來。
“再有……”皇帝說,“去年的時候,朕讓閻敬銘、肅順和周祖培幾個擬定《吏治整頓章程》,前幾天已經呈抵禦前了,你們也拿過去,其中尤其以百姓與所屬州縣各級官員,有貪墨、挪用、砌詞推諉等項,有越級呈告一節,朕以為,正合了今天我們說到的話題。自古以來,這等朝廷為體念百姓而行的賑濟善政,便是底下那些黑心的hún賬上下其手,人人腰包豐盈的利藪呢!”
閻敬銘幾個人在做的事情,奕也知道,整頓吏治是一篇大文章,只是,皇上意yù使百姓有告官之權,他心中是大不以為然的:自古以來,官官相護。不說沒有哪個膽大的xiǎo民敢於為所受不公而越級呈告,就是真有人去遞了訴狀,官司審下來,難道還有判百姓勝的嗎?
曾國藩隨眾跪著,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。和奕所思慮的差不多的是,他也不認為有哪一個百姓敢於呈告。不過,若是能夠藉助這一次山東大旱之機,給天下人看到朝廷有意整肅吏治的決心,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
皇帝說道,“告訴椿壽幾個,省內百姓若有呈告,斷不許各級互相推諉扯皮,要是有人為了人情而傷了理法,最終使百姓到京中來呈訟,朕第一個就找椿壽問責。”
奕乾乾的嚥了口吐沫,“是,臣弟都記下了。”
皇帝點點頭,“都跪安吧。”
回到軍機處,命俗稱‘達拉密’的軍機章京的領班王文韶起草廷寄,幾個人在房中說話談天,載垣笑著說道,“定是上一年之事,皇上始終記掛在心,這回,終於還是饒不過椿子密了。”說完哈哈大笑。
眾人知道,他說的是皇上南巡的時候,駐蹕山東,椿壽本意是獻美邀寵,不料惹出來一場大敗興的故事,奕苦笑著搖搖頭,“怡王,留幾分口德吧。椿子密終究也是一片shì主之心,又何必如此?”
載垣的年歲雖然比奕大上很多,按照輩分來說,卻是他的侄子,聞言訕訕的一笑,不再說話了。
王文韶筆下極快,不一會兒的功夫,廷寄寫好,進屋來面jiāo奕,後者站起身來,雙手接過——這倒不是奕禮賢下士,而是軍機處的傳統——還不及細看,mén口就有人呼喝了一聲:“王爺?王爺?”
聽聲音正是總署衙mén任職章京的惠瑞,奕把奏稿放在一邊,迎了出去,“啊,是畿雅啊,有事?”
“是,回王爺的話,總署電傳司收到天津府所發的電文,英國首相特使,新任外相格萊斯頓閣下所乘坐的船舶,已經到了天津大沽口外海了。”
“電文呢?”
惠瑞遞上電文,奕拿過來看了看,正是天津府知府胡林翼所上,內容和惠瑞所說的大同xiǎo異,英國外相格萊斯頓閣下派所屬文員並通譯一名,於咸豐八年二月初九日辰時三刻抵達天津知府衙mén,遞jiāo外jiāo照會,請求大清政fǔ允准,赴京商談兩國停戰事宜云雲。
看了幾眼,奕點點頭,“你回去,叫寶洌А⒗詈枵隆⑷葶齲�父鋈說澆�欣礎N胰サ菖譜憂肫稹!�
瑞答應一聲,轉身退了下去。
奕手拿電文,想了片刻,招手喚過軍機處的蘇拉,“你到養心殿去一次,就說本王要遞牌子請起。”
“是。”
過了片刻,xiǎo太監又轉了回來,“王爺,皇上讓您到養心殿呢。”
奕和軍機處幾個人打了聲招呼,跟在xiǎo太監的身後,到了養心殿,皇帝正躺在御塌上,他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,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正想趁著這會兒睡上一覺,不想太監請旨,只好坐了起來,“老六,有什麼事嗎?”
“是。臣弟接到電傳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