員巡視軍營,睡不到兩個時辰,自覺統兵演之事,較之臣於直省之內,更加憂煩很多。”
接到這樣奏報,皇帝又是焦急,於承辦差事的將佐弁員又是心疼,久思之下,找不到一個應對的辦法,偏偏正好,慶林自己送上來了,心中喜歡之外,更加不肯輕易放過了,打斷了柏葰的話,他說道,“五月上旬的時候,張運蘭給朕上摺子說,晉省綠營兵士,不但疲弱久矣,經臣多方研判、訓導之下,全無起臣自覺愧對皇上,更於任上多方探究,兵士奏陳,營中將佐,於皇上聖意所念,背道而馳,種種不法之事,臣不敢逐一羅列,只恐有辱聖聽。”
複述了幾句,皇帝說道,“朕已經命張運蘭將在山西軍營中所聽到了不法言論逐一記錄,具折呈報御前了。這件事尚未完結,就出了慶林的事情……如今想來,一定是慶林等人在軍營中散步言論,著兵士不可認真訓練,只要差事辦不成,張運蘭自然呆不長久。屆時,便又可恢復當初醉生夢死之態!”
他環視一週,問道,“你們說,朕猜得對不對?”
這樣只憑臆測就要入人之罪,自然不為朝臣認同,只是皇帝屬意不善,是眾人都看得出來的,這時候不敢觸他的黴頭,又不願意昧著良心說話,萬方安和中靜了片刻,“皇上,臣弟以為,此事還是要等到張運蘭的奏摺抵京之後,再做處置吧?”
帝倒並不堅持。煽動兵士的事情只是為日後埋下一個伏筆,左右只憑肅順摺子上的話,就可以定他罪了,他說道,“慶林身為一省提督,久歷軍務,居然說出知府管不得軍務這樣的賬話來,可見其人平日在軍中是如何驕狂!六福?”
他突然提高了嗓向外呼喚,六福閃身進來跪倒,“皇上?”
“傳兵部六堂,到萬方安和見駕!”
皇帝餘怒未息,反倒越發惱恨,從御座上起身,在軍機處幾個人的注視下繞室蹀躞,“可恨!一個小小的提督,芝麻綠豆大小的奴才,居然就敢如此狂妄?今天是肅順這個知府管他不來,日後,是不是連朕的旨意,他也要不當成一回事了?”
柏葰心中一個勁的叫苦,他只怕皇帝會以慶林所言不敬之處大加批駁,甚或以此為契機,將軍事改制進行中引發的種種煩勞聖心處,做一次總的糾合——若是那樣的話,倒黴的怕就不僅僅是慶林這樣簡單了。
思忖間,兵部幾個人從九曲孔橋進到萬方安和。其中滿缺尚書是賽尚阿,因為數年來在天津練兵得法,更且在與聯軍的戰事中指揮有功,為皇帝重新錄用的。
漢員尚書是杜受田之子杜翰,當年任職吏部輯勳司,是京中有名的缺。後來升轉吏部郎,改任兵部尚書,朝中盡知,杜翰雖有才學,但能夠以剛過知天命的年紀,就託以一部之重,也是顧念其父當年的功勞的酬庸之策在內。
眾人進殿跪倒,參差不齊的碰頭以畢,皇帝問道,“賽尚阿,杜翰,你們職掌兵部,天下兵制所轄,盡皆歸於爾等所管,山西提督慶林,竟然口出‘知府管不到兵事’的大逆之言,你們說說,這是什麼罪名?”
賽尚阿幾個人在來得的路上,已經向六福請教過皇帝突然宣召的用意,幾個人商議了片刻,都認為此時不宜將此事擴大開來,僅以慶林為止,方是最好的結果。故而即便心中不忍,也不得不把慶林犧牲掉了。
賽尚阿聞言立刻碰頭,“奴才惶恐!奴才皇上不棄,以兵事之重責相托,本該上體天心,下順眾情,將皇上每日聖心念茲在茲之兵事改制一事,推行而下——如今晉省提督慶林,口出不敬之言,奴才第一個便要承擔罪責。”
說著話,他把頭上的涼帽取下來,放在一邊,以額觸地,“奴才先請皇上降旨處置。”
“兵部的事情,朕自有決斷,現在還輪不到你來從旁分責。朕問你,慶林之事,你是怎麼想的?”
“奴才以為,當派員到晉省去,著慶林明白回奏……”
“不行!”皇帝立刻打斷了他的話,“明白回奏?能奏答什麼?還不是拿那些奴才死罪之類的話來搪塞天使?你……算了,你年紀太大,沒的為一個奴才再受奔bō之苦,讓萬青藜去一次。”
萬青藜字藕齡,江西九江人,道光二十年的進士,曾經任過順天府尹,這個職位最是讓人頭疼,京中巨族大戶太多,隨便拿出一個,祖上也能夠和某位開國元勳、王公貝勒拉上關係,他自問做不來‘強項令’,便幾次託人煩竅的意圖把自己調開,最後走通了肅順的路,改任兵部左郎。
聽皇上點名讓自己去一次山西,萬青藜碰頭答說,“臣謹遵皇上諭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