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麼不找啊?卑職上任之初,便將縣內三姓的大家長約請到堂,由卑職和縣內典史當眾宣講,從今往後,再有同宗同族不睦者,皆要報請官府伸理,若是再有sī相報復的,不問首從,一概從嚴懲處。”
“這樣很對啊,他們還敢不聽嗎?”
“不聽倒也不至於,只不過,”鄭子白一時語塞,肅順看出來其中另有隱情,笑著擺手說道,“貴縣只管說來,以往種種,肅某一概不管不問,只看今後行事cào守。”
鄭子白大為感jī,心道難怪皇上如此愛重,果然是人情恰然,當下也不隱晦,說了起來——。
沁水縣內有一戶人家,姓白,生了一子一nv,nv兒名叫愛姑,雖是貧寒家境,愛姑卻是縣內有名的美人,字同縣趙書新。
趙書新嗜賭無賴,愛姑屢勸不改,過mén不及三個月,就將nv方陪嫁過來的物什輸了個jīng光,nòng到白氏身無完衣,寒冬季節,只能以草蓆裹身取暖。
白氏的兄長憐惜妹子貧苦,給她絮被,聊以御冬,不料趙書新回家之後,拉起被子就要拿出去典當以為賭資,白氏堅持不給,趙書新將白氏毆打致傷,倒臥在地,氣憤吵嚷,趙書新一時興起,用鍘草刀將妻子的頭顱砍下,後經縣內驗訊,照故殺以絞律,問以絞侯。
鄭子白以為趙書新情節兇殘,又是賭匪,應該擬入情實,將草冊送入巡撫衙mén,吳衍以為,因故殺妻,照例是要緩決的,故而將他的公事駁了回來。
這樣一來,在沁水縣內引起了軒然**ō,晉省百姓多是窮苦之民,不識字的很多,但殺人償命的道理總是懂的,如今趙書新殺了妻子,又切下頭顱,居然辦了個緩決?
他們不以為朝廷律例所載可見,只當是趙書新不死,便是沒有天理——自然的,鄭子白當初所保證的,再有治安案件,本縣一定秉公處理的話,也成了放屁——白氏大家長糾集族中青壯,到了趙家,趙書新關在縣監獄中沒有辦法,只好拿他的兄弟、姊妹出氣,一聲吶喊,眾人齊齊動手,把趙書新年僅十二歲的兄弟、九歲的xiǎo妹統統打死了。
趙書新的老父出外不在,回家之後,眼見家破人亡,yù待尋一根繩子自我了斷,又覺得心中不服,便是死,也要給兒子、nv兒報了仇之後再死,只是趙家在縣中是xiǎo姓,惹不起家大業大的白氏一族人,只好尋求其他xiǎo姓和幫相助。
縣內旁的氏族,也覺得白氏尋仇,未嘗不可,只是牽連之下,竟連童稚之年的孩子也不放過,未免過於狠毒了。於是紛紛出錢出力,或者參與其間,或者外間招募,械鬥之風,不可抑也。
肅順一面聽,心中一面想。他在刑部任職多年,知道丈夫因故殺妻,在律例上確實是應該緩決的,只不過,律例所載,含糊不清,像趙書新這樣秉xìng兇殘的,難道也在可緩之條嗎?看起來,若是想解決沁水縣境內民間械鬥的問題,只有從這件事上做文章了,“嗯,我明白了。那麼現在的情形如何?”
鄭子白苦笑著說道,“一應如是,械鬥之風,無日無之,不過比之上一年,已經算是輕很多了。”
“哦?怎麼呢?”
“大人您想啊,像這樣彼此仇殺下去,今天你方死三個,明天我方死五個,用不到一個月的功夫,只怕縣內的青壯年男子就都要死光了不是?”鄭子白給他解釋道,“故而傷殘不論,一旦有人死亡,彼此先匯總數目,以相抵之餘的數字奏請官府,請求賠償——”
他看肅順有點不明所以的神情,當下為他解釋道,“例如白家死了六個人,趙家死了八個人,則趙家就以多餘之數的二人賠償之事,向官府呈告。”
肅順立刻明白了,卻又有一個問題冒了出來,“光是死亡的人數,就有十餘人之多?縣裡難道不能到場阻止嗎?”
“械鬥之時,常常是百十數人,若是前往阻撓的話,矢石立至,弁員擔心受了池魚之災,不敢上前,只有等兩姓收場之後,方敢於上前。”
“那,最近幾日情形如何呢?你到太原來,縣裡不會又有人趁此機會,展開械鬥嗎?”
“這一節請大人放心,近來彼此械鬥,日漸減少,特別是本年開chūn之後,為爭縣內水源,白氏與生氏一族大打出手,死傷過百,兩方收場之後,於賠償之事,鬧得紛繁不清,卑職故意拖延辦理,始終未曾結案——這樣的事情只要不結,就很難再有械鬥之事發生。”
肅順聽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,怎麼大清治下,還有這樣的民風?“那,難道死傷家屬,就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