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件不同旁人,趕忙跪了下來,“皇上,臣……”
奕有時候細行不謹,皇帝是知道的,不過在自己面前卻很少流露,這一次自己問得突然,倒是逼出了真顏色。皇帝心中苦笑,“老六啊”
聽皇上的口氣中有不滿之意,奕想及當年之事,暗恨自己說話失禮,又碰了個響頭,“臣弟糊塗,臣弟昏悖,請皇上責罰。”
“這裡只有朕和你兄弟兩個,還不妨事,若是有別的人在場,參你一個‘言語失節”你說,朕是理還是不理?”皇帝擺了擺手,“你是朕的血親兄弟,於你,朕將來是要大用的,你懂嗎?今後啊,老六,你可要真的注意了。別給你自己添麻煩,也不要讓朕為難,嗯”
“總是臣弟年幼無知,時時刻刻勞動聖懷,實在慚愧。皇上不以為臣弟粗鄙,反倒以未來重託,臣弟,惶恐無地。”
看這個最有才華,最有能力的弟弟給自己幾句話嚇得語不成句,皇帝心中得意,也就不再糾纏,“你先起來。”他說,“和朕說是與英人商談的鐵路之事吧?”
這才站了起來,“上一次臣弟奉旨將皇上的一番聖意轉達英使文翰,文翰勳爵閣下也覺得甚為意外。”
正如前文所說的那樣,英國人聽說大清有意興建鐵路,又是有意與本國人合作,自然樂見其成,只是彼此之間的合作細節,遲遲不能商定。更有一點讓人覺得討厭的是,這時候大清還沒有自己的電報,往來資訊都要透過香港、印度等地的電報線路,傳回本國,來往費時,很是耽誤效率。
而美國、法國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的資訊,各自派駐京專使到了總署衙門,請求按照和大清國簽訂的條約行事——大清既然要和英國人合作興建鐵路,其他各國也要利益均沾,從中分得一杯羹。
聽奕說到這裡,皇帝似乎早有所料的冷笑幾聲,“他們也想加入進來?很好啊。”
“皇上的意思是?”
“朕說過,鐵路不是什麼稀罕物事,英國人有,法國人,美國人也有。而鐵路線路暫時只有一條,乾脆,讓他們駐京公使到總署衙門去,你傳朕的旨意,我天朝要認真聽取各國優劣之處,然後從中挑選技術最先進,價格最低廉的一方,與之合作。”
“皇上,這樣做的話,不會激起列夷的不滿嗎?”
“這有什麼可以讓他們不滿的?鐵路只有一條,卻又有三國同時想要拿下這一項工程,我大清擇優而取,何來激怒之說?”他說,“其實,這樣的變故便是列夷皆知,也是無可奈何,畢竟,我天朝要修建鐵路,這樣的大工程,本也是引發國人關注,認真挑選其中之一,也是很應當的。”
用過了午膳,皇帝起駕,到了禎妃居住的跨院,一聲內侍長長地呼喝:“萬歲爺駕到”讓屋中的眾女趕忙停下說話,迎了出來:“萬歲爺吉祥。”
“你們都來了?”皇帝遊目四望,除了禎妃之外,瑾妃,蘭妃,領著穿著香色棉衣的大阿哥載澧,連昨天鬧得很是不愉快的佳嬪也在,正好,他有些話想和幾個人說:“到裡面去吧,外面太冷了。”
到皇上的御駕移到屋中,眾女隨後跟了進來,“都坐吧,朕今天來,還真的有點事想和你們說,正好你們都在,也免了再讓他們到處去傳,都坐,都坐吧。”
“是。”
看眾人坐下,他這才說,“大阿哥明年就五歲了,也該到了入學的年紀,朕前幾天和軍機處見面的時候就已降旨,命他們擇保儒臣堪膺授讀之任者,今天叫起的時候,問起了這件事,都以為現在北京的上書房老人,一個倭仁,一個卓秉恬,才德俱佳,可為皇子的老師,不過,這兩個人都給朕駁了。”
禎皇貴妃看看瑾妃陰晴不定的臉色,主動搭話:“怎麼呢?倭大人是先皇很看重的大臣,卓大人,也是六叔的老師,都不好嗎?”
宮中按照民間的稱呼,管奕都叫‘六叔”皇帝點點頭,又搖搖頭,“要說這兩個人的才學和品行嘛,沒有可以挑剔的。”他說,“只是大阿哥的老師,除了才學之外,膽子還要大,心還要細緻,最主要的是,要有一條強項令的心腸。”
“大阿哥天性醇厚,又很乖巧,想來也不會在書房中倚仗自己是皇子之尊,不敬師傅的吧?”
“他當然還不敢,只是做老師的,難免會有這樣的杞憂。”皇帝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兒子,說,“阿哥嘛,天家子嗣,身份貴重,不要說是沒有犯錯,就是犯了錯,做老師的難道可以打罵嗎?只能是遷怒旁人,嘿這件事啊,你們不知道的,當年,五叔的兒子可沒少因為我犯錯,而多受杜師傅的責罵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