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誠然是辛苦了。不瞞諸位,肅某平生以來,以今夜所吃的苦頭為最甚!”他笑著點點頭,“情形已經聽蔡老弟說過,現今怎麼樣了?”
“已經一天了。兵士既不肯起立,更不肯離去,竟似是張老弟不當眾碰頭請罪,就要這樣僵持下去了。”
“那麼,飲食呢?可用過飯嗎?”
“昨天倒用過了,今天一早,兵士開始絕食相抗。”
“是有心人啊。”肅順點頭一笑,手扶著雙膝,慢悠悠的站了起來,“哎,請列位和我到校場上去吧。”
吳衍忙伸手一攔,“雨亭兄大才,本官早有所知,可是,此事是不是先要容我等有一成議,方才施行為好?”
“不是肅某敢於越俎代庖,只是啊,此事關係重大,若是能夠說得動將士,自然無關大局;若是肅某無能,辜負了我鷗兄的這番盛情相邀,我自己丟面子事小,引得皇上震怒事大——到時候,諸位也有個推脫的藉口不是?”
吳衍臉一紅,趕忙說道,“這什麼話?雨亭兄拿我當什麼人了?此事本與雨亭兄無關,是本官無能,未能料理清楚,方連夜致函求助,日後無事便罷,若是有事,……”
他有心說由自己一身承擔,但話到嘴邊,又自覺沒有全盤承擔的勇氣,改口說道,“若是有事,吳某與肅大人共同承擔!”
肅順如何聽不出來,笑著向他拱拱手,口中答說,“既然如此。肅某就多感盛情啦。哦,蔡老弟,扶我幾步,我的腿啊,疼死了。”
蔡斌上前幾步,扶著他出到帳外,向中央走了幾步,肅順回頭吩咐蔡斌幾句,後者一愣:“是,卑職馬上就去。”
“吩咐完,就不必回來了。帶著你那二十幾個兄弟,先下去休息吧,這裡這麼多人呢!”
“喳!”蔡斌單膝落地,重重的給肅順請了個安,這才轉身下去了。
肅順走到兵士近前,以手抵額的向周圍望了望,提高了嗓大聲說道,“綠營新軍的弟兄們,本官是新任山西澤州府知府,我名叫肅順。”
報上名姓,不管識與不識,紛紛jiā頭接耳,顯見這個名字還是很有些人聽說過的,“在澤州府中,聽聞太原府出了大事,本府心中關切,連夜趕至,特來想向弟兄們說幾句話。”
“想來你們也知道,咸豐四年起,本官奉皇上所差,在京中演練新軍,名喚神機營。便如同你們今天一樣的,都是從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八旗中挑選jīng壯之士,並會同新宣召的純粹的漢民兵士,同營練——今天在場的這些人中,可有哪些是八旗將士,哪些是漢人兵士啊?”
兵士們面面相覷,居然沒有半點反應。肅順也不氣惱,笑眯眯的問道,“怎麼了?綠營新軍,難道不是各族兵士融匯一爐的嗎?還是你們這些人胯下沒有了一雙毬,連承認自己祖宗的膽量都沒有了?”
士兵受不得激,人叢中有幾個站了出來,“什麼叫沒有膽量?我們不過是懶得理你們!實話告訴你吧,我們弟兄幾個都是滿洲正紅旗的。”
“身為滿洲子弟,正該為祖宗基業出力,身為軍士,訓練時便應該揮灑汗水,上到戰場,就要流血奮戰!方不負你身上流淌的先人血脈——如今呢?居然為……”
“大人,卑職不是沒有血的漢子,只不過,張運蘭和長軍賭鬥之前,本已經有過約定,哪一方輸了,都要碰頭賠罪,如今張運蘭食言而這讓兄弟們怎麼瞧得起他?更不用提還有在訓練之時,橫挑豎撿,處處看弟兄們不順眼,每天練的辰光,不下七八個時辰,就是半夜休息,張運蘭也經常把弟兄們吼起來,臨時加練。弟兄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。”
“對,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,讓他磕頭,給大家謝罪,磕頭之後,弟兄們立刻回營,繼續練。”
肅順大聲斥道,“笑話!張運蘭是奉旨辦差,身擔皇命!也就是皇上在山西所派駐的練兵大員,更加是皇上的替身——你們要他磕頭認罪,便如同要皇上當面給爾等磕頭賠罪一樣!此事萬萬不行,從本官這裡,就通不過去。”
他說,“綠營兵制改革,全數仿效京中神機營、直省光武軍建制,每年十二關的軍餉,糧米遠高於往年,並且是逐一發放到兵士手中,全無以往種種由上官吃拿卡要弊端。慶林不提,張運蘭、長壽幾個參將、偏將,有哪一個是吃空餉,喝兵血的?你們站出來說,只要查有實據,不用你們講,本官第一個上書皇上,將該員以國法相繩!有哪一個?”
兵士一片安靜,誠然,皇帝行新軍兵制時候,對以往那種吃空額的弊政痛加裁撤,相對應的,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