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者所不能容忍的只是在這一刻,皇帝便硬起心腸,做出了最後的決斷:“六福?”
“奴才在。”六福退出去用淨水把臉上的血漬洗淨,趕忙又步入暖閣:“萬歲爺?”
“傳軍機處。把定王也叫來。”
“喳。”
軍機處幾個人進到暖閣嗎,行禮以畢,皇帝卻沒有任何的交代,等了片刻,載銓在暖閣的門口唱名而入:“奴才載銓,恭請皇上聖安。”
“載銓,”待他在自己面前跪倒,皇帝劈頭問道:“山東省按察使司福濟,是你保薦的吧?”
載銓心中害怕,伏地奏答:“是。奴才不敢有所隱瞞,福濟是奴才府中的奴才,不過奴才平日裡看他辦事老成,尚勘使用,故而在先皇面前保舉,外放為官。”
之前載銓保薦的人多了。不但是府中看著有些能力的的奴才,經他推薦出外為官,就是那些全無聯絡的,只要肯於使銀子賄賂,也無不成為他的門下人,或者外放,或者內用。福濟自從崔荊南之事事發之後,知道朝廷不會輕易放過,特別派人送了兩萬兩銀子到定郡王府,請求疏通遮掩,總求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為上,即使做不到,也求能夠派遣一名肯於圓通之人派往山東調查此事。
不過皇帝沒有理睬他的進言,改為派肅順赴山東查案,載銓便深知不好肅順是非常記仇的人,道光三十年中的一場彼此杯葛,到今天終於有了他報復的機會,所以在任命下達之後,他先一步派人攜帶自己的親筆書信赴山東,交給福濟。內中把自己和肅順不睦的經過講述一遍,又要求他妥善處置,告誡他:項進、劉文明之流已不可護持,現今要務以保全自己的身家為重,自己無事,將來總還有一份可以相見的餘地,若是連他也被折了進去,肅順借題發揮,小事也變成大事了。
好死不死,這封私通外臣的書信竟然也落到了肅順的手裡?皇帝最恨內廷勾結外臣,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上,穆彰阿、陳孚恩之流殷鑑不遠,一念至此,載銓更加害怕了:“皇上聖明燭照……奴才,奴才……”
“朕為人最是公平,登基之初便有明詔曉諭天下,有功者賞,有過者罰。載銓身為宗人府令,是朕身邊近人,崔荊南之事發,他明明知道福濟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,卻全無一言以進,不但如此,更且以書信知會福濟等人,暗通訊息,意圖矇蔽過關。”他頓了一下,看向跪在地上的載銓:“載銓,朕說的這些,可是實情?”
“……皇上,奴才,奴才。”
看他嚇得幾不成句,皇帝不屑的撇撇嘴,滿面厭恨之色:“朕當年曾經和你說過,‘朕知道你家業甚大,僕從也很多,當然,每月的開銷也很大。不過,希望你能夠清白做人,萬萬不可以有什麼貪墨之念,’”他說:“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說的嗎?”
時間過去良久,載銓早就記不得了,支支吾吾的張開了嘴巴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:“不記得了?朕還記得。你當時說的是:‘奴才一定記住皇上的教誨,不敢有片刻或忘’。”說到這裡,皇帝一把抓起御案上的奏章,大聲斥道:“話說得真漂亮,你的作為呢?看看肅順上的摺子是怎麼說的?‘奴才在山東按察使司福濟府中搜查,查出賬冊三本,其中累累明示,該員賂遍山東上下官員,便是朝中宗室,也無不受其饋贈,其中尤以定郡王為尊。賬冊中載明:咸豐元年七月二十二,福濟派人攜白銀九千九百兩上京,恭賀定郡王壽誕之喜’。”
“‘……據定郡王交代來人稱:皇上雖勵志振作,然年幼少知,便是有一腔熱血,也難抵朝中群情粥粥,想來不過一年半載,必當改弦易轍,全然恢復舊貌矣。故而轉告福濟,不必為皇上整肅吏治而驚惶失措,萬事有我,大可放心’。”
“載銓,你私通外員,言語之中多次辱及朕躬,你自己說說,你這是什麼罪名?嗯?”
賽尚阿和賈禎都聽得傻住了,怎麼也沒有想到肅順呈上的奏摺中竟然有這樣的文字。旁的不提,只是這最後的幾句話,便坐實了載銓大不敬的罪名。想來能夠落得個人頭落地已經算是祖上有德了
唸誦了幾句,皇帝放下了奏摺,他的表情這一會兒變得很奇怪,倒像是載銓所擔罪衍全然於己無關一般的談笑處置,“載銓,肅順引述的這番話,可有虛妄?”
“奴才,奴才。”
“彭蘊章,擬旨”皇帝突然提高了嗓門:“載銓自朕踐祚以來,行為怪悖,令人憤恚,雖經朕數次訓誡,仍無改悔之意;更暗中溝通外員,於朝政大放厥詞之外,尚有辱及朕躬之處多多。至於上至內閣,下至部院,隨事請託行徑,自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