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人明白事情的始末原由?
他這樣的人自縊而亡,會給本縣、給府裡、省裡惹來多大的麻煩?這一層崔荊南不會不知道,既然知道,這等大礙關係之事,他又怎麼會倉促而行?這其中一定有隱情
把孟翔等人找來詳細詢問一番之後得知,崔荊南在萊蕪縣中所獲取的不同卷宗,在事發之後也已經為人盜取。這更加加深了他對這件事的疑竇,可就在他要認真研究下去的時候,來自省城濟南的一封公文,讓他不得已放下了縣裡的事情,轉而奔赴省城。到了目的地他才知道,皇帝欽派的刑部左侍郎肅順已經到了省城,和福濟等人會商,共同研討、調查崔荊南離奇自縊而死的案子。
崔荊南之死事關重大,而且其中疑點甚多,甚至驚動了一國的皇上,眾人自然不敢怠慢,在臬司衙門會商一番的結果是,由京中到省查案的肅侍郎為主審,本省臬司福濟、泰安府知府田書元為副主審,共同審理此案,總要求一個清楚明白,定讞上聞。
公文發下,著項進將縣中的公務暫時交託本縣學政負責,帶領本案中一眾人等到府城聽勘待問。同時還下發了一道公文:將崔荊南的棺木從厝居在縣外一座道觀中移出來,同批運抵省城,然後開棺驗屍。
崔荊南的棺木自然不能下葬,在萊蕪縣城外一座荒廢的道觀中厝居,除了縣衙派差役看守之外,還有孟翔、崔勇、崔福三個人日夜守靈。在這一次提解之前,先要加封。
四道加蓋了萊蕪縣大堂印信的封條,由本縣大老爺項進、學政當著眾人的面,滿漿實貼在棺材蓋與縫隙之間,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,整個縣城都被轟動了。案情到底如何先不用說,縣中百姓卻多一份茶餘飯後的消遣談資。
提解人犯本來是苦差事,這一次更是要提解一口棺槨,更令新接任的本縣學政頭疼——此案有省藩庫撥下了一筆銀子,作為路費之用,不過事體重大,學政不敢不小心謹慎,從三班六房找了幾個平日裡俗稱老成的押解,還覺得不放心,又從城守營中調撥了幾個人,同路前往——一筆路費銀子十幾個人花,自然是註定要賠累的。不過這時候,也顧不得這許多,只得以憲命硬著往下拍了。
押解著棺木到了省城,還不等辦理手續入城門,從城門裡跑出幾個穿著孝服的男女,為首的是一個蒼然老者,腳步飛快的奔到運送的騾車前,哭號一聲:“少爺”便大哭起來。
後面跟過來有男有女,居中的一個正是崔荊南的妻子狄氏夫人,一身素裝的由丫鬟攙扶著到了車前,跪倒下去,也是同樣的當街嚎啕一邊哭,一邊拉過旁邊的兩個銀裝素裹,滿身忠孝的孩子:“秋兒,芝兒,來,給你爹磕頭。”
兩個孩子很小,還不大懂事,看母親滿臉是淚,一雙兒女也嚇得哇哇大哭起來:“娘,……娘啊”
案情未明,暫時不能做任何的處置,一群人連哭帶號的扶櫬而行,將棺木停在臬司衙門專門準備出來的空房中,只等著第二天正式查驗。
這一邊,狄氏夫人和管家崔德把孟翔三個人找來,詳細問明事情的經過,孟翔一五一十都說了,到最後又以頭碰地,帶著哭腔說道:“一切都是小人的不是。受了老爺、少爺兩代恩德,不想如此不中用,竟然不能……保護少爺周全。小的本領想追隨少爺於地下,又想把這件事審清問明之後,看著那個謀害少爺的兇手伏法,再行決斷……。”
“也不用這樣。”狄夫人嗚咽著聽他說完,用手絹塞住嘴巴,只怕在人前哭出聲來,那個家裡的管家崔德說:“少爺死得冤枉,從皇上到朝廷,無不關切,此事不論到什麼地方,都要辯出一個理來。若是山東省內不能有個定論,我便要回京告御狀,就不信天下沒有說理的地方。”
狄夫人女流之輩,從來沒有經歷故這樣的大事,眨著哭得通紅的眼睛左右看看,問道:“那,現在該當怎麼辦啊?”
“此事總要等京中來的肅侍郎問案之後再做決斷。少夫人不必著急,少爺的案子通了天,想來他們也不敢一手掩盡天下人的。”崔德說:“再等一等吧,再等幾天。”
第二天,在省城的臬司衙門正堂前,圍滿了來聽審的百姓,這件案子影響太大,山東巡撫景廉也很為重視,特別從城守營、本省綠營中挑選了三百名精壯之士,隨同臬司衙門的差役共同維持秩序,剛過了早上的辰時,肅順、福濟、田書元升座正堂,彼此一揖,各自落座,肅順坐主位,福濟和田書元在左右相陪:“來人,升堂”
威武的堂號之聲響過,肅順站了起來,傳令一聲:“請王命”
這就是請王命旗牌,大堂正中一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