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的意見呢?”
“臣附議……臣也附議。”
“此事關係重大,”皇帝於這樣的提議倒是欣然採納,卻覺得意有不足:“除了讓杜受田主持此事,再讓軍機處幾位大臣,刑部左侍郎周祖培從中協助辦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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邸抄一見,輿論譁然!一部分的人為薛福塵大聲叫好,皇帝自楊殿邦進京之後,時常伴在君側,每一天就漕政改革事宜都要促膝良久。所談的在清流眼中都是大逆不道,數典忘祖,更改祖宗成法的作為,只是因為其中礙著新君,不好妄加評論,也不敢把矛頭直指皇帝而已。
這一次薛福塵敢為天下先的彈章上達天聽,皇帝的態度又無比的曖昧——若是有心保全楊殿邦,這樣的奏摺自然應該留中,宮中講話叫‘淹了’——這是在所有人想來都應該走的一步。偏偏皇帝把這份奏摺發下來,一派公事公辦的派頭,委實讓人摸不到頭腦。
還有一部分人心思靈動,很是為薛福塵擔心。皇帝對楊殿邦的恩寵極隆,除了賞賜雙眼花翎之外,還御筆親書:‘達尊錫類’與他,官做到他這樣,可謂是盡善盡矣,蔑以加矣。在這樣的時候薛福塵上奏章,而皇帝又是這樣一種態度,怕是一場大波瀾就在眼前了!只是這樣的大波瀾是什麼樣的,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思,卻無人知曉。
杜受田接到旨意,考慮了一會兒,和所有人一樣,對於門生天子的做法他也覺得很奇怪,只是身為臣子的,為君父分憂是分內之責,容不得他過多的思考。而穆彰阿提議由他主持其事,在他看來不過是對方拉他下水的小伎倆而已,不值一哂。
退值回家,府上早已經門庭若市,更多的人是來打探訊息的。杜受田下令一概擋駕,偏有門下人來報:“刑部左侍郎周祖培來訪。”
這樣的訪客不能像一般人那樣對待,開中門將周祖培迎進府中,賓主各自行禮寒暄不提。讓進二堂花廳,分別落座之後,來客也不多客套,徑直問道:“芝翁(杜受田字芝農),聖上的旨意,想必已知其詳?”
“是的,已經接到旨意。”
“那,芝翁的意思呢?應該如何處置,請指教?”
“還能怎麼樣?身為臣子,無非是遵旨辦理而已。”
他說得一派輕鬆,周祖培卻一驚:“芝翁,凡事總要憑實據說話,薛福塵語氣曖昧,其人素行也未見得可信,照我看,還是先從追供著手吧?”
“這一步是一定要做的。”杜受田的神情很是漠然:“不過我想,如果沒有實據,薛福塵也不敢妄參封疆。”
這就有點爭執的意味了,周祖培枯坐良久,起身告辭,他本來想回府,考慮到杜受田態度不明又臨時改變了主意:“去獅子衚衕的楊府。”
楊殿邦在北京也有家,就位於獅子衚衕,轎子一直抬到二堂滴水簷前停下,只見老人一身清布長袍,站在階下:“給周大人請安!”
“快起來,快起來!”周祖培是協辦大學士,而且是京官,雖然在品級上和楊殿邦只差一級,卻有著天壤之別,最後還是主隨客便,讓楊殿邦請安了事。然後又吩咐聽差:“還不伺候大人換便衣?”
聽班取來便衣伺候客人換上,楊殿邦肅手邀客,到後園的一座精舍中去密談。他倒是很自然,全無悻悻之態,吩咐下人準備了茶點饗客,兩個人臨窗而坐,聽周祖培把和杜受田見面的經過說了一遍,拱拱手:“多承芝老(周祖培字芝臺)關愛,此事還要仰仗鼎力。”
“凡事不可破臉,否則就麻煩了。”周祖培卻沒有對方這樣的從容應對,似乎他才是被參的官員一般,心中深以為愧:“不過既然奉了旨意,這君臣之分上,總要有一個交代才是。這點點苦衷,還望翰屏兄諒解。”
話說到這個份上,楊殿邦銘感五內之外,更有一絲慚愧,心中有一些話若是說出來了,說不定就會給周祖培猜中聖意——這幾乎是一定的——但是不說,將來發作起來,周祖培不知道自己的苦心,一定會在心裡罵:“這小子真會裝蒜,枉我待他那麼好,居然事先一點口風都不露,太不懂交情了!”
轉念一想,皇上於此事並無交代要緘默其口,給對方透露一點也沒有什麼吧?想到這裡,他換上一副很真摯的笑容的拱拱手:“芝老,此番承情之至。”
周祖培沒有多想,點點頭:“不管怎麼說,老夫一力幫襯,維持楊兄。”
楊殿邦一笑:“有一件事,翰屏不敢不明言。只是此事幹系重大,當謹守法不傳六耳之緘,方敢吐實。”
周祖培心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