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,平時總不免狠些。所以儘管怨聲載道,卻很能得人賞識。
據說道光帝就很器重他,認為他是和琦善一樣的旗人中的後起之秀,再加上定郡王不時的君前為他美言,一路高升之下,坐上了山東省按察使司的高位。到任之後,福濟在省內大展拳腳,將在曹州府所行的手段照樣拿來,弄得省城之內談其人而色變。
不但在對待百姓上手段嚴酷,福濟為人貪壑不足,仗著有定郡王在朝為倚靠,將一省上下全不放在眼裡,就是上峰的景廉,他也不很當回事。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全數填充了自己的腰包。
一省撫臺大人的景廉倒是很讀過幾天書的,當年也曾經充任過上書房師傅,不過上書房是一個很特殊的所在:漢人教師稱師傅,授課的時候是有座位的;滿人師傅稱‘諳達’,而且沒有座位,只能站立授課。
多年沿襲成習,滿人諳達在上書房中經常為這等不公之處與漢人同僚杯葛不斷,景廉就是其中之一,到後來實在難以忍受,便走通了穆彰阿的門路,外放了出去。
他是因人成事的庸人,當年任職直隸巡按道的時候,也不過是將事物交託下屬,自己依例畫喏而已。說來也很奇怪,他這樣的做法居然為他贏來了極好的口碑,處處事事有人奉承,官運自然也就變得通暢起來,到了咸豐元年,被皇帝撿拔為山東巡撫。
他知道自家事,錢糧有藩司處理,刑名就全盤交託給福濟,自己樂得清閒,一路逍遙至今,直到本年的四月十三日,出了一場大禍——
咸豐元年的夏秋之際,萊、平兩縣多日干旱無雨,眼看著旱情已成,任職泰安知府的田書元一邊上書朝廷,請求減免府中年記田地賦稅,一邊請求省裡幫助,藩司開藩庫購糧,緩解百姓嗷嗷待哺之苦,自己則命令兩縣的縣令抓緊安排輕壯民夫挖井取水,以求自救。
萊蕪縣的縣令叫項進,上海人,捐納出身,在這萊蕪縣的大老爺任上做了三年。咸豐元年的時候,有御史參劾他在任上:‘在任一年,虧空累累’,後來田書元派人查明,情況屬實,免了他的縣令。省內藩司衙門掛牌,派了一個叫汪誠的候補知縣接任。
汪誠到任之後,卻發現縣裡的糧庫全然空空落落,完全沒有辦法做交接——明清縣官,其責甚專,庫銀糧米不妨做出虧空,若是因為公事,而且虧空不是很大的,自然有上官體諒,官也很可以做得下去。即便離職,州里的上官也會責請後任為之填補虧空。
久而久之,便成了慣例:某官到某縣去,須以照冊接收,也就是承認前任未曾虧空(或者虧空不大)為接任的條件。虧空不多,自然陳陳相因,照數移交,但接事以後,發現前任留下的虧空太大,實在無法彌補的,則必會及早退身,反正一省之中候補知縣很多,不怕沒有人來嘗試。
項進之辣手就在於此:虧空搞得連敢於嘗試的人都沒有鬧到最後,還要請他來回任不可其實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,如果自己填補了一部分,使後任覺得事尚可為,則又何必‘倦勤’?這就是官場上所謂的‘抗不彌補’,為‘自固之計’
回到任上的第二年夏天,縣內大旱,項進開始組織民夫挖井取水。按照朝廷的則例,這樣的民夫每人每天有六錢銀子的工錢,他想了個點子,請來了縣裡士紳、教官、訓導、三班衙役等人說:“天值大旱,想來朝廷不久便會有恩賞錢糧下撥,萬歲爺身在九重,記掛百姓,這一年的錢糧,怕就是要免除了。不過,萬歲爺體貼我等,我們卻也要努力報效朝廷,本官以為,大旱不是人力能夠挽回,我等卻不能因為天旱而少了孝心。所以,本官發奮報效,自捐半年的俸祿,以為填充我縣本年賦稅額度。其餘不足的部分嘛,就要靠大家多多支撐了”
很多人都知道項進上任以來錙銖必較,颳得天高三尺,聽他居然肯捐出半年俸祿,都覺得奇怪,又心存疑竇,有個士紳便問道:“大人,不知道這多多支撐,可有所指?”
“本官想,首先就是要把徵用輕壯的浮費減輕一些。朝廷有成例,本官也不敢違背,不過,若是大家同心,人人自主踴躍,想來,能夠節省下來的,也是很大一筆款子呢”
於是大家便明白了,大老爺是要借節省下來的這一大筆工錢銀子為自己邀名。其實不但是邀名,更要斂財。不過邀名是落在實處,斂財的背地裡實行的,旁的人只能夠做這樣一番推測,到底是否如此,自然是全無證據,也就不好說話。
當下各自點頭,紛紛散去,接下來項進出了一張告示,把和地方上士紳相商的結果告訴百姓,這一來便有些強人所難了:既要挖井出力,縣裡還要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