祿山大軍攻破了東都洛陽,這個胡兒只用了短短三十五天就控制了河北道大部郡縣,河南道部分郡縣也望風歸降。
叛軍一時竟有西克長安,逆天改命的態勢!
大唐承平已久,各地官吏早就習慣了那種平平凡凡混日子的生活。此廂邊鎮大將突然舉起了反旗攻下了大唐半數河山,讓這些懷有遠大理想抱負的文官武將紛紛傻了眼。
眼見著安祿山就要攻克西京,他們是跟著大唐皇帝一條道走到黑還是另尋明主,轉投安祿山?
只是一個無比艱難的選擇,假使選擇終於李唐皇室,他們固然可以得到道義上的支援,但也僅限於此。東都已破,幽州鐵騎正以可怕的態勢席捲河南道諸郡縣,相信不過多久,其餘沒有投降的郡縣也會因缺乏支援向安祿山卑躬屈膝。
畢竟中原府軍久疏戰陣,完全無法與幽州鐵騎相抗衡。至於那些臨時組織起來的鄉勇,怕是幽州鐵騎只一個衝鋒,便會被擊的潰散。
而如果望風投向安祿山,則要面臨承擔極大的壓力。畢竟安祿山只是控制了河北道和河南道的一部分,這些區域相對於大唐的廣袤疆域實在是不值一提。雖然叛軍勢頭正盛,但想必不能持久。更何況時已嚴冬,安祿山的推進勢必會受到影響。如果安祿山不能一鼓作氣奪下西京長安,情況還很難說。
朝廷有了足夠的時間便可以針對叛軍的攻勢作出相應調整,甚至可以不緊不慢的徵調各州府的援軍入關中勤王。到了那時,安祿山出其不意起兵的優勢將『蕩』然無存,勢必將深陷各地府軍圍剿的困境。
若是朝廷到時追究了起來,那些投靠偽朝的官員怕是要被抄家滅族的吧!
關於此事,錢源可已經猶豫了十數日。
在他看來,安祿山獲勝的可能『性』並不是很大,畢竟關中有潼關這一險關,安祿山便是有二十萬鐵騎圍而攻之都不見得能輕易的攻陷。何況如今安祿山奪得了河北道、河南道這麼多的城池,勢必要分兵駐防,能夠調動的兵力不會多於十萬。
只要朝廷派出大將高仙芝嚴守潼關拒不出戰,等撐到來春便可磨掉叛軍的銳氣。到時皇帝陛下再頒佈聖旨,召集天下軍將入京勤王。
那時,安祿山必定會眾叛親離,叛軍也會分崩離析。
可是他身任許州刺史的弟弟錢源若並不這麼看!
錢源若認為安祿山擅長突襲,勢必不會將戰事拖到春日。二十萬鐵騎的優勢就在於機動『性』,安祿山怎麼會放棄這一巨大的優勢?
若是安祿山狠下心來死攻潼關,最後也會進入關中!一旦潼關告破,西京便有如安祿山的囊中之物了。正是懷著這樣的想法,錢源若擇良木而棲,已經投靠了安祿山。
雖然心中並不看好弟弟的選擇,但錢源可還是保持了沉默。
不論如何,家族都需要作出儘可能多的選擇。
每當改朝換代之時,對世家大族就是一種考驗。為了讓自己的家族屹立於不敗之地,族中都會分配各房投靠不同勢力。這樣不管最終哪方勢力奪得了天下,那一方世家都會有血脈延續!
就像把食物蔬菜分配到不同菜籃中,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把損失降到最低!
雖然這樣的選擇看起來有些醜陋、卑鄙,但他還是默許了。
唯有如此,潁川錢氏才可以子孫延綿的傳承下去!
不管最後是安祿山竊國成功還是李唐奪回了江山,投靠對立面的那一房勢必逃不離抄家滅族,但這要潁川錢氏還有血脈活在這個世上,就不愁沒有復興的時刻!
世家大族就像一隻寄生蟹,在退『潮』時鑽入蟹殼中隱藏保護好自己,等待著另一次漲『潮』。
等待漲『潮』的痛苦無疑是十分痛苦的,但他們不會去在乎這些。他們想要做的只是家族的綿延,而這作掩護的蟹殼是姓安還是姓李,他們完全不在乎!
“老薑,下令開城門吧!”錢源可沉嘆了口氣,望著城門下不遠處的騎兵,幽幽道。
既然這場叛『亂』是命中註定,自己就不該再猶豫。
成敗只在一念之間,把握好當下或許才是最重要的。
又一場大雪啊,不知來歲時自己還能否賞到如斯美麗的雪景?
ps:世家有世家的生存法則,有時想來也是殘忍。
第七章 亂世(七)
潁州城門下突然躥出一個騎著棗紅『色』駿馬的無須男子,厲聲叫起了門。
“快開城門,雜家還等著進城呢!”無須多想,這人便是內侍朱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