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太師說這話的時候,目不斜視,朝著聖上拱手回稟。
和平時並無二致。
聖上卻看出了些名堂來。
平西侯輕笑了一聲,道:“沈太師此言差矣!晉王殿下,那能同尋常人相提並論嗎?殿下年少成名,文韜武略,樣樣精通。沈太師怎麼就斷言,他不堪為主將?”
若說沈太師置喙皇子之事,是太陽打西邊升起,那平西侯誇讚晉王,就是太陽打東邊落下了。
兩個人反常的舉動,落在聖上眼中,一片清明。
一個是不希望晉王出征,另一個則反過來。
安的是什麼心思,聖上一清二楚,面上卻裝糊塗。
“兩位愛卿不必爭了,晉王未曾上過戰場,堪不堪用現在還難說。若不用他,總得再想出一個旁人來才是。”
沈太師道:“詹世城倒是個好苗子,只是他身任文官已久,此戰仍需一個有威望的大將坐鎮才是。”
一個像衛大將軍那樣的大將。
聖上聞言,臉色沉了三分,“那些個武將裡頭,老的怕死不敢出頭,小的又怕不堪此任。最重要的是,沒有一個人請纓!事關北境安危,朕總不能勉強誰去帶兵。”
所以挑來挑去,只能在晉王和詹世城裡挑一個,或者是——
兩個都去。
平西侯含著笑意,雙手攏在身前,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。
不管是晉王還是詹世城,去了哪一個,都對他有利無害。
聖上不禁轉向另一邊,“定國公,你以為如何?”
一直站在後頭沉默不語的定國公,忽然感覺到所有的視線,一下子集中到了自己身上。
他頓了頓,隨即上前,拱手回話。
“老臣以為,晉王殿下文韜武略,兵法嫻熟,就是缺在了戰場的經驗。詹世城出身武將世家,同樣是可塑之才,將來必當大用。”
“若說趁此番戰事,讓他們歷練歷練,猶可。若是擔任主將之位……還須另擇良將。”
定國公的話說得中肯,沈太師也連聲附議。
從前他不肯將自己,與晉王府扯上關係,那是因為沈風斕只是區區側妃。
眼看如今沈風斕就快要成為晉王妃,沈太師再想明哲保身,也該做出點什麼來。
他不能讓晉王帶兵出征。
若是他有個萬一,那江山大位,必然落在寧王手中。
他這個效忠“先皇”不肯黨附的太師,還能做得長遠嗎?
關鍵之時,他也顧不上聖上,會不會疑心他黨附了。
好在看聖上的神情,對他並沒有懷疑。
“定國公此言有理,朕的兒子們都出生在太平盛世。不像朕,年輕的時候還是打過仗殺過敵的。他們也該去歷練歷練,好接朕的班。”
聖上此言一出,平西侯眸子一緊。
這話是什麼意思?
難道聖上讓晉王出征,竟有立他為儲的意思嗎?
聖上話鋒一轉,忽然又道:“定國公,你當年也是領兵駐守過崑崙的,玉陵城可有意乎?”
眾皆駭然,沒想到聖上屬意的主將人選,竟然是定國公!
要說起來,定國公這個爵位,從已故的老國公爺那襲來,原也是個武爵。
到了陳徐行這一代,四海昇平,戰事減少。
他不甘心做一個無所事事的武官,又喜好遊歷山河,聖上便如他的意,讓他到各地去擔任地方官。
地方父母也當過,領兵統將也做過。
可謂是文武雙全了。
他在軍中自有一番威望,除了年紀大了一些,正是最適合為主將的人物。
“平西侯,你也是個堂堂軍侯。怎麼,如今年紀大了,不敢了嗎?”
平西侯面色一凜,沒想到聖上把自己也說進去了。
看這意思,是要在他和定國公之間,二擇一了。
定國公只是微微笑著,並不開口。
他身上有著文人的氣度,年輕的時候,也是俊秀斯文的翩翩公子。
氣度內斂而儒雅,看起來比沈太師這個文官更文氣。
而平西侯目光如鷹,氣勢殺伐決斷,看起來更適合帶兵打仗。
聖上到底屬意誰?
“聖上,老臣年事已高……”
“臣願往!”
平西侯詫異地回頭,看到定國公一臉的風輕雲淡,拱手請旨的姿態仍不失風雅。
他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