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陽候的眼神瞟了一下,彷彿已經看到諫官們一臉狂喜奮筆疾書記重點的場景。
打破此刻沉默的,是孟光朝。
他帶著一臉“虎父焉有犬女”的迷之驕傲,老神在在道:“雲嫻,天家豈是你有資格提及的,即便心懷崇敬,說得多了也是妄議,若是在座哪位大人誤解了你,為父也救不了你,還站在那裡幹什麼,回來!”
一眾同僚們面面相覷,紛紛乾笑道:“榮安侯爺言重了,令千金字字珠璣,如醍醐灌頂發人深省,我等能借此懂得天家的良苦用心,怎是妄議呢……”
“就是就是……不愧是侯爺之女,承襲了侯爺的忠君愛國之心。”
何止是字字珠璣,還拳拳到位呢。
淳王盯著孟雲嫻看了許久,忽然大笑起來:“說得好,好一個與民偕樂,榮安候,令千金——”
孟光朝:“小女雲嫻。”
淳王連連點頭:“雲嫻,是個好名字。方才雲嫻說正在準備考流輝苑……”他轉過頭望向小女兒:“昇陽,雲嫻的悟性可不比你低,他日雲嫻入了流輝苑,你這個師姐須得好好照顧才是。”
孟光朝趕緊道:“王爺言重了。”
昇陽縣主笑了一下:“真有這樣能幹的師妹,哪裡輪得到我來照顧啊。”
穆陽候大有把事情遮掩過去算了的意思,沒料到吳宛珊不死心的再補一刀:“可是……可是她說自己站得遠,腰墜子分明掉在近處!這樣的不誠之人,又配得上今上的恩典嗎?”
話音剛落,院子裡竟然傳來了狗兒歡叫的聲音,一隻雪白的狗兒跑了出來,渾然似雪球,小鼻子在地上嗅嗅聞聞,忽然停在了臺座邊舔食地面,彷彿那裡還殘留著什麼樣的美味。
孟雲嫻福至心靈,反應極快:“是它!”她指著那狗兒:“不想侯府中竟然養了寵物,那就不奇怪了,寵物最喜歡叼東西,我想這位姑娘的要墜子是真的掉在遠處,卻被它叼著跑到了臺座地下。”
如此解釋,這就非常的合理了。
吳宛珊看著那狗兒,面色慘白,身邊的丫頭連頭都不敢抬。
穆陽候夫人察覺端倪,一雙手緊握成拳。
昇陽縣主眼中劃過一絲笑意,幽幽道:“說起來,這些年我也想養個寵物,可惜父親有傷在身,府中不宜豢養這些玩物,我今日來就是聽說吳妹妹府上有一隻十分可愛的狗兒,渾身雪白,猶如雪球般憨態可掬——”她笑意加深:“果然是侯府的小畜生,叫聲大狠勁兒小,一張嘴什麼都叼,險些冤枉了好人。”
吳宛珊身子一震,差點沒忍住朝昇陽瞪眼——她分明是指桑罵槐。
淳王是聖上的親兄弟,多年的傷是為了皇上而養,真正的位高權重,膝下兩個女兒自小生活在宮中,位同公主,此番這個局面,也唯有淳王能打破。
果然,此刻誰都不再提什麼侯府規矩逾越之舉,在淳王的提醒下,穆陽候趕緊招待賓客入席,且放出了明令——這盆寶石盆景是聖上恩澤,有心瞻仰者皆可上前盡情觀賞,如此,才將這個插曲兜了過去。
在座的各位也不是傻子,誰還能跟著趟這渾水啊?所以大家也順著臺階下,笑著入席。
吳宛珊憤憤的看著低頭不語站在原地的孟雲嫻,死死地拽著帕子,忽的,面前擋了一個人。
穆陽候夫人冷冷的看著她:“你給我回房間好好待著,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!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
“滾回去!”
……
圓臉小姑娘無措的站在原地,想往孟雲嫻那裡走又不敢,他的父親早已經隨大流入席,只剩她的母親在與榮安侯夫人道謝請罪。
田氏打發了那夫人,且囑咐她莫要再對無辜的孩子多做苛責,規矩可以慢慢教。那夫人連連點頭,牽著孩子要走。
圓臉小姑娘似乎是鼓足了勇氣,走到孟雲嫻面前蹲膝一拜:“姐姐大恩,朝樺銘記於心。”
孟雲嫻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陣涼意!
她乾笑道:“原、原來你叫朝樺啊,往後一定要小心些……”
“恩!”朝樺重重點頭,隨母親離開。
田氏已經走到了她身邊,孟雲嫻挺直了小身板低著頭:“嫡母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別慌。”田氏的臉上漾著得體的微笑,“回去了再好好聊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“好好聊”三個字,田氏咬得格外清晰,說完,她牽著阿茵和阿遠入席。
孟雲嫻懊惱的閉上雙眼,這一次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