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瀲抓了一把,正經道:“這些銀子來路清白,本來咱們是可以隨意使著的,只不過遼國與大周開戰在即,一旦興了戰事,那些為了幾局棋譜便能一擲千金的人卻並不會助力我大周義戰,所以這些銀子先存著,日後如有用處,我們全部拿去充作軍餉。”
趙瀲從衣櫃裡拖出了一條紅綢,用剪刀裁剪之後,將銀子裹入其中,剩下一沓銀票便收拾好了壓在櫃子底下。
“人都走了麼?”
柳黛回道:“走了。”
趙瀲蹲在地上,又問道:“君瑕也走了麼?”
柳黛點頭,“不在那兒了。”
趙瀲“哦”了一聲,正要起身,但蹲久了,起來之後眼前忽然一陣漆黑,眩暈之後,趙瀲花鈿委地,幸得柳黛在身後搭了把手,才沒結實地摔在地上。
暈了小半會,趙瀲醒過來時君瑕正坐在她的床榻邊,見他臉色微白,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,手也緊緊握著她的右手,傳來綿綿密密的清涼,和如有若無的冷梅香。
趙瀲支起蒼白的嘴唇,笑了笑,“咱們倆是不是都多災多病,你還沒好,我又倒下了。”
“莞莞。”
“嗯?”
趙瀲歪著腦袋疑惑地挑起眉眼。
他皺眉,“你懷著身孕,忌諱多思,別再為著我傷懷。”
她終日裡都是笑頰粲然,好似什麼事都戳不到心坎,但君瑕正是明白她是強顏歡笑,實則憂心傷肝,才更是心疼。
趙瀲搖頭,“我不能不想,這是沒辦法的。”趙瀲定定地看著他,“你沒辦法叫我一點不想著你,沒辦法叫我不喜歡你,也沒辦法叫我一點不為你的身體擔憂,我知道我讓你擔心了,但你放心,這個孩子我一定會小心保護的……”
見他眉結不展,趙瀲抽出食指在他的手背上畫了一個圓,“好了,我現在身上沒力氣,你同我說說好聽的話兒,咱們孩子該取名作甚麼呢?我想了很久了,他到底是姓謝,還是姓君呢?”
這個困擾趙瀲的“大問題”讓人忍俊難禁。
君瑕瞧她這一本正經的嬌憨之態,忍不住薄唇上揚,將趙瀲的手壓下,自她的額頭上淺淺印了一個吻痕。
“孩子是你的,”他聲音幽幽,彷彿來自九天雲端,多了點朦朧渺遠,“所以都聽你的。”
他的嘴唇落在趙瀲敏感處,耳垂癢癢的,懷孕的身體格外敏感,趙瀲怕擦槍走火把持不住,忙將他的肩膀抵住往上一推,定定地凝視著他,道:“所以,還是姓謝吧,你們老謝家幾代單傳,這根獨苗苗可不能斷了。以後若有機會,再生一個隨我姓的,你看可好?”
他莞爾,又親了親她的鼻樑,“都好。”
第84章
聽聞前朝遺賢晚年避入山中; 曾整理出一套漢字全書,眼下在汴梁極為暢銷; 趙瀲買了一本; 為了給將來的寶寶起個好聽且有意義的大名。
有事做人便不會閒著,不會胡思亂想; 君瑕在書桌臨風作畫時,偶爾抬起頭; 便能見到趙瀲左手托腮; 手肘壓著厚重的書卷,右手握著筆在紙上寫畫; 沉思著些什麼。偶爾碰著好聽好看的字; 她便拿筆記錄下來。
秋陽在斑駁的木牖之間跳躍; 苔痕隱然; 翠蔓羅絡於窗外廊廡瓦簷之間。他信手著筆,皴染開一片黛色。那雪白的宣紙上映出一個窈窕纖長的影子,紅衣墨髮的美人; 嬌憨地拿筆端點著嘴唇,嬌嬌懶懶地困在桌前,如朱櫻唇上墨斑點點……
趙瀲回過神來時,才想到自己竟拿毫尖點著嘴唇; 將毛筆作了口脂使; 幸得沒嘗一口,她“哇”一聲尖叫,兔子似的跳起來奔向君瑕; 將他書桌前的茶水倒在掌心擦了嘴。
他便擱下紙筆望著她笑。
趙瀲愣了愣,目光移到他的手下,正是一副美人圖,連房間的陳設,窗外的景緻都畢肖紙上。她從來膽大心寬,放肆無端,鮮少被君瑕撩撥得面紅耳赤,但只是一幅畫而已,趙瀲忽然羞澀起來。
“我哪有……這麼醜。”
那畫上分明是個美人。
只是嘴唇上有墨跡,趙瀲心知他取笑於己,故而很不滿意,“不行,重畫。”
她嘴唇右角尚有一絲墨痕,君瑕輕笑,拇指替她揩拭了幾下。
趙瀲漸漸欣喜若狂地察覺到,他的指腹,已開始漸漸有了溫度。不再是以前微微涼,碰得人心也跟著涼了。
“君瑕!”
她好奇地抓住他的手,真的,是溫的,暖的。
“怎麼會這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