師父配的那個藥方真的有用。”雖差了一味藥引,但君瑕眼下的氣色已經好轉不少,再加上肌膚恢復了溫度,她漸漸地相信那半截斷雉尾其實也是可以醫人的。
趙瀲捧住了他的臉,唔,暖暖的,又白又滑,還很嫩。
趙瀲嘖嘖兩聲。
他漆黑如流珠的眼眸,掠過一抹悵然。“公主,你定要藉故輕薄於我。”
被拆穿的趙瀲心不紅心不跳,淡定地反駁,“登徒子調戲良家民女,那是輕薄,美豔公主與嬌駙馬調情,那、那算不得輕薄!”
虧她說得出!
但她要摸來摸去,君瑕雖無奈也不反抗,趙瀲佔盡便宜吃盡豆腐,等畫上的墨痕幹了,她便將畫小心翼翼地收好,捲起來,鎖入了衣櫃裡。
不知不覺,山秋暝已鑽進藏書閣數日不出了,除了殺墨偶爾送些膳食,幾乎目不窺園。
山秋暝許多書,在趙瀲從竹樓回宮的十年裡,時常翻出來閱讀一二,其中醫藥典籍其實不多。山秋暝博古通今,所學經世之道,棋道、茶道、香道、武學之道,十分龐雜。
故而趙瀲讀過方知,其實那些書裡並無多少記載草藥的。
也不曉得師父把自己關在房中是為了研究什麼。
總之三日過去,斷雉尾還好生生被安頓在錦匣之內。
在刑部被提省三日之後,張春水問出,當夜是有人買通小倌兒誘惑衛聶,才招致秋來別館起火,死的幾人之中也有遼人。
張春水定案,此事與衛聶並無干係,至於他去而復返,是為了取樣重要物件的說辭,尚有幾分疑點。張春水不說放人,也不說用刑繼續扣押,而是草擬了封奏摺,上達天聽。
當夜小皇帝便御筆硃砂,批了押衛聶在京中,另請國書奏與遼國蕭太后。
但太后卻趁夜前來,得聽此事之後覺得極為不妥,“皇帝,衛聶是遼國重臣,又是使臣,此來並無惡意,扣押他事關遼國體面,不得妄為。”
小皇帝從理政之後,對她這個太后反倒不太忤逆了,遇上事還總請教於太后。但這一回,皇帝顯得十分武斷,“兩國交戰是難免的,難道縱虎歸山之後,衛聶對這番扣押周國受審之事,能善罷甘休?”
太后壓下趙清的硃砂筆,“但皇上,以我周國國力,何敢同遼人抗衡?”
“母后這話錯了!”趙清不疾不徐,字字明朗地告訴她,“大周非國力不能與之抗衡,而是缺少一個將領,一個能馴服我百萬雄師的帥才。若事事追隨母后心意,不戰而自退,這仗如何打?年年割膏腴之地賂遼,不過是一次次成全並擴大他們的野心。母后你要明白,朕之後,大周還有千世萬代,即便為著子孫計,周遼之戰也是萬萬退讓不得。”
太后一時怔然。
趙清的眉與眼,說話的傲氣,都像極趙蛟。是了,他是那頭豺狼的兒子,怎會學得來先帝那副卑弱無能之態。
“可我大周國力尚未恢復,連連征戰,國庫入不敷出,再者,你可有選定的帥才?”太后並非不通人情,小皇帝的顧慮也是她的顧慮,這仗可以打,可誰來打?
從大周開國以來,人心日漸萎靡,民間裹腳纏足等風俗更是匪夷所思。
趙清有宏圖遠志,難道太后不期望成全?她自然是想留給趙清一個太平之世,可,趙清年歲尚小,他有遠志,卻無近慮。
趙清沉默了一會,道:“母后,朕總能選到人的。從先祖以來,周遼開戰,九敗一勝,即便勝了,於遼國而言也是不痛不癢,這一回,朕想打得他們翻不了身,五年之內不敢思忖南下,朕要將兗州完完整整地奪回來。”
太后道:“倘若遼國願意承諾,不開戰,只要大周釋放衛聶歸國,皇帝你應不應?”
“不應。”趙清目光精明,從太后手中將硃砂筆奪了回來,輕哼一聲,“周遼之戰,從來不是由他遼人說了算,他說戰,咱們便應敵,他若不戰,咱們便感恩戴德?母后太過小心逢迎,只會讓那位蕭太后比了下去。”
那位蕭太后在朝中公然詆譭周國韓太后,是眾所周知之事。
太后臉色微變,“清兒,你長這麼大,母后從來沒讓你拿過這麼大的主意。”她沉下目光,嗓音也隨之低沉,“這一次就當母后信你,陪你賭這一場,你不能讓母后失望。”
見太后果然終於鬆口,趙清本想喜上眉梢,怕母后為自己的儀態覺得輕浮,又覺得他心浮氣躁不允了,忙壓下雀躍之心,朗聲道:“是!”
小皇帝執起硃砂筆正要落下,猩紅一團凝在毫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