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知曉那斷雉尾的來歷。
其實她早有預感; 若他們也知曉; 哪會對著銷骨束手無策,說到底還是見識淺薄。
她回宮路上,將馬車行到於府; 將此事託付給於濟楚,寄希望他能潛入刑部弄明白情由。
但於濟楚也被張春水攔下了,刑部重地,沒有太后吩咐,閒雜人等不得提人審問。
趙瀲心道母后畏戰,她若是得到了風聲,只恐怕一早便下令將衛聶無罪釋放。可人已然是抓了,無論如何,周遼這場仗是免不得的,放衛聶回國那是縱虎歸山,更要不得。
怎奈張春水是個腐儒,滿肚子陳規舊條,便依照律法將衛聶扣押三日審訊。
見不著衛聶,那剩下半截斷雉尾便無從得知下落。
先前山秋暝棄了竹樓帶著君瑕隱居姑蘇,後來竹樓裡的一應藏書都教趙瀲收拾好了,除了衣櫃裡壓箱底的重要典籍,另有一單獨的儲物間,趙瀲命人都搬了出來,為山秋暝闢出了一間廂房,他便一頭紮了進去尋找記載。
趙瀲偶爾也幫山秋暝找找,但君瑕要搭把手之時她卻不讓。
趙瀲給君瑕單獨設了一方棋桌,兩盒棋笥分別鋪滿了黑白子。但還是山秋暝說不許他勞心勞力,君瑕記著趙瀲的轉述,落子非常隨意。
偷得浮生半日閒,趙瀲也坐在棋桌另一頭,拿本子和狼毫開始記。
他落一顆子,趙瀲便在棋譜上畫一個圈標註。
隔一個時辰,一局棋優哉遊哉地下完了,趙瀲讓柳黛將廢紙拿出去扔。
柳黛回來的時候,說公主府外齊聚了一大波人,都爭先恐後要圖紙。
趙瀲眼睛一圓。
柳黛抿嘴兒偷笑道:“價都開到一百兩一張了。”
趙瀲睖睜著扭頭,見君瑕不以為意,淡淡地勾著嘴唇,從容地黑子打吃。
她便喟然道:“我可算知曉你用什麼賺錢了。”
不過外頭那些人為著是謝珺的名氣,不是為著他這個人。趙瀲也心知肚明。
君瑕的白子拈在指間,朝棋局觀摩許久,他性喜潔,偏愛白子,這還是頭一回他用黑子勝了白子,悄然微笑,將白子擲回棋笥之中。
趙瀲便道:“再來一局罷。”她扭頭將手中剩下畫完的一沓紙放到柳黛掌心,“你同他們說,這全是謝珺的手筆,價高者得。”
“是。”
見柳黛消失門外,君瑕沉吟道:“這幾局棋平平無奇,公主可真會發橫財。”
趙瀲撇嘴,“好棋如好色者,在汴梁只有那堆不學無術吃飽了撐的紈絝膏粱,我讓他們出點兒血怎麼了。你繼續,我拿筆記著。”
這倒不失為一個磋磨時光的好法子,君瑕搖頭失笑,不多時又是一局終了。
這局棋比方才下得快了些。他素來落子如飛,棋風飄逸,若是捻子細想,難免瞻前顧後,反倒沒多出彩之處。這局棋下得快,門外那幫人已經差遣家丁小廝搬了棋盤棋子來,就近席地而坐。
柳黛報子,他們便開始落子。
不疾不徐地,一顆一顆地往下落。落完還得搖頭晃腦思轉一番,愈發覺得精妙絕倫,實在是天才之舉,偶爾也碰上不解的,直至棋局一半也沒挖出謝珺那顆玲瓏心,便一個個抓心抓肺地朝柳黛求助。
柳黛只演繹了半局棋譜,搬出生意經來,故意吊著人胃口,這下將價格炒得火熱。
但外頭鬧得沸反盈天的,裡頭卻充耳不聞。
趙瀲一邊記著,與他插科打諢。
“在姑蘇之時,你會不會想我?”
他原本垂著眼眸思量,不經意地一頓,為這話抬起頭,撞進趙瀲如春暖泥軟香草生的目光,那笑容如切開了一束陽光,燦爛耀眼得緊。君瑕但覺喉嚨微微泛癢,彷彿被她不規矩的爪子撓了兩下,“會。”
“想我什麼?”等他落了子,趙瀲手下不停地記錄在冊,抬起臉頰便笑靨如花,一絲絲秋晴的光,漫過尖細且長的花葉,扶疏交織,襯得趙瀲眉目暖明,他忽然技癢,並不想再落子,而想將這一景緻,連同她給他的剎那心動,都一筆一筆彩謄紙上。
趙瀲將臉蛋湊近了些,笑容漸漸狡黠,“你這看直眼的模樣真有趣。我很好看?雖則我很喜歡,但你能不能說明白點,想我什麼?”
趙瀲天生一股流氓勁兒,成婚之後仗著名正言順了,愈發對他輕浮孟浪,愛怎麼輕薄便怎麼輕薄,偶爾還熱情得逼得人無言以對。
“說啊,想我什麼?”
趙瀲非要同這句過不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