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今早的事兒,“什麼時候開始的?”
殺墨看了眼仍自垂眸安靜坐著的先生,他仍是溫和含笑,但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,殺墨咬咬牙,道:“昨晚上,進洞房之前,突然就聽不見了。”雖然先生不讓他多嘴,但先生總愛騙公主,殺墨亦忍不了了。
昨晚上……
難怪他那般異樣,反應也遲鈍了許多。趙瀲只顧著自己歡喜,全然沒想到其中關節。
她忍不住聲音發抖,“近來、近來怎會如此頻繁,眼睛才好,耳朵又……”
殺墨便忍住,沉默著不說了。以往也曾經出現過這種症狀,老先生說,這是銷骨毒發的前兆……
趙瀲的那點兒雀躍和驕傲,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,她派出的人已天涯海角找尋那沒良心的臭老頭去了,可時間如此倉促,上哪兒能尋著,她師父本來便是山裡的老鼠,真要鑽洞躲起來,神仙都尋不著。
她咬咬下唇,不懂君瑕都雙耳失聰了,竟還有閒情逸致在這兒下棋,她揮手將棋子抹成一團,攥住了他的手,“隨我進宮去,姓葛的和姓王的不給我個說法,我同這倆庸醫沒完!”
君瑕聽不見她在絮叨什麼,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公主在發牢騷,倒也挺可愛。
他勾了勾唇,聲音壓得極低:“不礙事。”
趙瀲步子一頓,道:“又想告訴我,你以前也聾過?不好使了。”
他說眼睛失明是暫時的,趙瀲信了,可他沒說,除了看不見,還會聽不著,那耳朵好了,下一回呢,是不是連話也說不得了?
自打趙瀲認識這個人,她沒有一日不擔驚受怕的,將他的手握得更緊,知道他聽不見,她便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,教他看懂她的唇語:“我擔心你,隨我入宮。”
君瑕對她有求必應,自然不會不答應。
太醫院有十年醫齡的都教公主麻繩一栓牽到了寢宮之中,一個一個地來替君瑕號脈。葛太醫和王太醫私下裡對視一眼,都悠悠長嘆,繼而默契地一道擺頭。
這兩人在底下交頭接耳,趙瀲怒道:“有什麼話明著說,本公主聽著!”
葛太醫搖頭道:“公主婚禮才過去一日,有些話實在不宜此時說。”
“他聽不著,你說給我聽,恕你無罪。”她只想知道真相。
“銷骨之毒本來無解,這麼多年來中毒者都活不過二十五歲,可見這並非是什麼謠傳。想來,少年時被種下此毒,它便改變了人的經脈順行之理,又破壞人的骨骼,少年長成,大多在二十五歲之前,待身體的結構穩定,不再有變化之時,這毒亦不再侵蝕筋骨經脈,轉而直取人性命。”葛太醫瑟瑟縮縮,一臉風霜地給定了死刑,“老朽亦曾見過,中毒者在臨死前,會又瞎又聾,喪失五感,經歷幾番變幻,直至最後一次銷骨發作,致命……”
“鏗——”趙瀲長劍出鞘,隨著“致命”二字,不留餘地地抵在葛太醫的喉嚨尖,她眼眶通紅,叱道:“你有膽再說一遍!你騙我!”
王太醫跪在地上麻溜兒地爬過來,“公、公主,老葛所言非虛,確有古籍醫典為證。謝公子……中毒十年之久,毒入心肺,本就藥石……罔極,公主莫要草、草菅人命……”
一對太醫結成行跪在趙瀲腳下,紛紛仰起頭來,已經斷脈的,那眼神都肯定地告訴趙瀲,君瑕已經毒入肺腑,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。
她怔忡著,手腕一鬆,劍掉落在地,震在人心頭如龍吟低嘯。
君瑕嘆了一聲,握住她的手。“莞莞,你我都明白,怨不得他們……”
趙瀲眼下不想聽這些話,扭頭便惡狠狠地瞪了葛太醫一眼,“有什麼辦法能延緩毒發,有藥沒有!”
葛太醫“唔”地點頭,“有的有的,臣這就去配方子……”遂抹一腦門汗,拉著王太醫逃之夭夭。
兩人一出門,王太醫才厲聲道:“什麼有!有個屁!你能延緩銷骨毒發?我怎麼不知你有這天大的能耐!”
葛太醫一蹙眉頭,暗道罪過,“難不成,你想在公主大婚第二日,便告訴她她的夫君最多隻能再活一個月了?你我也少磨蹭,眼下不管能不能治本,治標總是要的,先醫治駙馬的耳疾要緊。”
第74章
趙清收到衛聶的戰書; 白嫩的小臉陰森森一凝,散發出一股動魄寒意; 回頭便差耿直隨自己到練武場撒氣。
這叫耿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; 草靶子紅心直插著三支翠玉箭,皆是小皇帝的傑作; 寶弓羽箭眼下還被他握在手裡背在背上,耿直怕皇帝失手紮了自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