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是我耽誤了她們的年華,當我是走街串巷收破麻爛苘的貨郎嗎?”
樓夫人被他訓斥得面紅耳赤。
若不是先前已經昏過去一次了,她真想就這麼摔到地上去,總強似此刻這樣的難堪!
樓闕看著母親搖搖欲墜的樣子,嘆了口氣:“母親年紀大了,身子也不好,兒子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。——瑞兒,還不快扶著太太回去歇息!”
“闕兒……”樓夫人仰頭看著樓闕,一臉哀慼。
樓闕迎著她的目光,壓低了聲音問道:“母親,當年的‘指腹為婚’,指的到底是誰的‘腹’、誰的‘婚’,您真的記不清了嗎?”
“你……”樓夫人的臉色霎時白了。
樓闕沒有再看樓夫人的臉色,徑直走回來牽起了看戲看得正高興的鄭嫻兒:“咱們回去。”
鄭嫻兒無可無不可,他要走,她便陪著他走。
走到門口,去路卻被攔住了。
樓夫人仰著頭,滿臉淚痕地看著樓闕:“你的眼裡,沒有我這個母親了嗎?”
樓闕皺眉,避開了她的目光:“二十年養育之恩,兒子自然記得。”
樓夫人抬手擦了一把眼淚,啞聲道:“你若是記得,就給我回來坐著!”
樓闕遲疑了一下,牽著鄭嫻兒一起回到原處坐下,沉聲道:“母親對兒子有養育之恩,對嫻兒卻不曾有過。嫻兒對樓家只有恩情,沒有虧欠。因此兒子不希望母親把嫻兒當作婢僕、當作盆景來隨意折辱隨意修剪,更不希望母親僅僅因為受了外人三言兩語的挑撥,就忘了親疏遠近,鬧得嫻兒生氣傷心。家和萬事興的道理,希望母親能夠明白。”
樓夫人擦乾了眼淚,回到原處坐下:“闕兒,這件事,你當真不問是非因由嗎?”
樓闕攥緊了鄭嫻兒的手,沒有抬頭:“是非因由,兒子在外面已經聽得清楚。嫻兒有錯,根由卻是母親和外人撩撥欺壓而起,因此兒子不忍責怪她。母親,嫻兒本來就是個恩怨分明的性子,從來不肯受委屈的,如今有孕在身自然難免更加焦躁了些。您若是氣不過,可以把兒子叫來責打教訓,兒子無怨言。”
樓夫人呆坐良久,苦笑搖頭:“我責打你做什麼?這件事……”
“樓夫人。”寧錦繡不知何時已擦乾了眼淚,回到席前,楚楚可憐地跪了下來。
樓夫人忙伸手虛扶:“這是做什麼?快起來,快起來!”
珍兒和燕兒兩人忙走過去,扶著寧錦繡起身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。
寧錦繡用帕子擦了擦眼角,澀聲說道:“今日之事,都是錦繡太過冒昧,失了本分,鬧得太太不愉快……”
樓夫人忙道:“快別這麼說,那不關你的事。”
寧錦繡擦淚道:“雖然太太寬宏,錦繡卻已無顏在這裡惹人厭煩了。錦繡……告辭。”
樓夫人尚待挽留,樓闕已抬頭命令道:“小枝、鍾兒,你們兩個好好送寧夫人寧小姐出門,不得有失!”
小枝在屋裡、鍾兒在門外,二人齊齊答應了一聲。
這下子,寧錦繡母女不走也得走了。
寧錦繡的臉色更加蒼白,嬌怯無助的樣子十分惹人愛憐。
可惜,並沒有人欣賞。
母女二人慢吞吞地走到門口,寧錦繡忽然又回過頭來,雙眼之中淚光閃閃:“太太,您要保重身體。”
樓夫人的眼淚不知怎的也跟著下來了:“好孩子,你放心。”
寧家母女終於一步一遲疑地走了。
樓闕嘲諷地看著門口:“有始有終,倒是做得一場戲!”
樓夫人嘆了一口氣,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:“闕兒,寧姑娘很懂事。”
樓闕轉過臉來,沒有作聲。
樓夫人不知怎的就怯了,低下了頭。
安姨娘見氣氛不對,忙笑道:“過去了就罷了,此事不必再提了!天下的好女子有的是,又不是隻有丞相府一家!”
丫鬟過來添了茶,樓闕微一點頭,沉聲問:“所謂‘指腹為婚’的事,是誰先提起的?”
樓夫人悶聲不語,旁人也只是互相交換著眼色,不願說話。
最後還是韓玉珠開了口:“是寧夫人說有什麼‘約定’,錦香多嘴問了一句‘是不是婚約’,話題不知怎的就轉過去了。”
樓闕嘲諷地笑了一聲,點了點頭:“多謝二嫂告知。”
樓夫人漸漸地穩住了情緒,抬起頭來:“你不喜歡寧家姑娘,那也罷了,但是別家的姑娘總該留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