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概是因為看我不順眼吧。”樓闕漫不經心地道。
鄭嫻兒不相信。
樓闕沒法子,只得生硬地轉移了話題:“我竟沒想到,你也會游水。”
鄭嫻兒轉過來,向他咧嘴一笑:“你忘了我是跳過河的了?我要是不會游水,這會兒早死了!倒是你有些奇怪——你怎麼什麼都會啊?”
說起“跳河”,樓闕的心裡有些不自在,好半天才笑道:“我是沒跳過河,但我被人推下過河的,而且不止一次。”
鄭嫻兒愕然:“你的仇家很多?”
“有什麼辦法?”樓闕輕笑,“許是因為生得好看,所以很多人看我不順眼?”
鄭嫻兒被他給逗笑了。
不過,真的有很多人想害他嗎?
回想起昨夜的事,鄭嫻兒仍然覺得骨頭縫裡有些發寒。
樓闕沉默下來,走到窗前站了許久,忽然又嘆道:“我不該帶你出來!”
鄭嫻兒翻個白眼:“怎麼?我不吉利?”
樓闕心裡剛剛醞釀出來的那一絲傷感立刻煙消雲散。
他不禁苦笑:“昨晚,難道你沒後悔跟我出來?”
“後悔什麼?又死不了!”鄭嫻兒完全沒放在心上。
樓闕在心裡暗暗讚歎: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啊!
她不後悔,他卻是怕的。
如果對方選擇的手段不是沉船而是別的,如果對方在沉船之後還有後手,如果上岸之後沒有僥倖避開對方的搜尋……
任何一個“如果”,都可能會出現他無法接受的可怕後果。
也只有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,才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吧?
看著坐在床角繼續眯眼享受陽光的女人,樓闕也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後怕多一點,還是慶幸多一點。
鄭嫻兒忽然睜開眼,笑問:“咱們什麼時候回去?”
樓闕微笑:“暫時不回。你若不嫌累,咱們這兩天可以四處逛逛,看看風景。”
“好極了!”鄭嫻兒喜出望外,“後天是藥王菩薩誕辰,藥王廟那裡有大廟會,你陪我去!”
“好。”樓闕一口應下。
於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,鄭嫻兒完全沒有問為什麼不急回去。
於是樓闕連事先準備好的說辭都省了。
兩人就這樣在客棧裡住了下來,看著城門口調兵遣將,看著進出城的百姓排起長隊,看著羽林衛匆匆出城——要多清閒有多清閒。
這天傍晚,一個可怕的訊息在京城百姓的口耳之間悄然流傳開來:新科狀元郎樓桐階,在昨日代天子巡視西池的時候意外落水,死了!跟狀元郎相好的那個寡婦知道訊息之後傷心過度,也追到西池投水自盡了,一屍兩命!
訊息傳開,滿城百姓盡唏噓。
才比子建貌若潘安文曲星下凡的青年才俊……就這麼死了?
連個後人也沒留下?
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!
訊息傳到客棧的時候,鄭嫻兒很不高興:“說我死了我沒意見,可憑什麼你就是代天子巡視西池那麼威風大氣的理由,而我就成了哭唧唧軟趴趴沒出息的‘投水自盡’?我不服!”
樓闕哭笑不得:“死都死了,你又何必在死法上計較那麼多?”
正打算過來送熱水的店夥計在門外聽見這話,嚇得腿肚子都抽筋了,站在門口險些尿了褲子。
鬼!鬼啊!!
鄭嫻兒偏偏就要在死法上計較。
滿城都在傳說她是殉情而死,她覺得這是瞧不起她,讓她很沒有面子。
樓闕無奈:“老百姓喜歡聽這樣的故事,咱們有什麼辦法?若說是我為你殉情而死,那也說不通啊!”
鄭嫻兒聞言更不高興了:“為什麼一定要殉情?咱們就不能高高興興簡簡單單地一起死嗎?”
“你要這樣想,”樓闕努力開解她,“我是奉旨到西池去辦差的,如果只說咱倆死在了一起,難免會有人質疑我品行不端,連辦差也要帶著女人。如今傳言中加上了殉情的情節,故事一下子就變得悽美動人了許多,後世提到咱們的時候,也就只剩下情深義重至死不渝的美名了。”
鄭嫻兒將信將疑:“原來,殉情還有這等好處?”
樓闕認真地點點頭:“不錯。今後大家只記得你為我殉情的‘貞烈’,先前你跟我偷情的‘不貞’已經不重要了,遲早會被人忘得乾乾淨淨。”
鄭嫻兒想了半天,不屑地嗤笑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