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,做婆母的卻只覺得“晦氣”——世家大族的人命微賤到這個地步,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了。
活著不容易,各人顧各人的命罷了。
鄭嫻兒回頭看向樓闕,勉強向他笑了笑,便又移開了目光。
樓闕本來有心要囑咐她的,見她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,也就把喉頭的話嚥了下去。
這時,慎思園的兩個婆子已經陪著大夫奔了進來。
樓夫人抬了抬頭,神情並無多少波動:“林大夫查出什麼來了?”
林大夫是個看上去挺穩重的中年人,聽見樓夫人開口,他忙跪倒在地,垂首道:“回太太的話,二奶奶這幾日一直在服藥調養,照理說不該突然小產。今日之事,恐有蹊蹺……從症狀上來看,恐怕是誤食了活血通經的藥物所致。”
樓夫人點了點頭,不置一詞。
林大夫略一遲疑,又補充道:“小人已查過二奶奶用過的一應飲食器具,並未發現不妥。只……只是在二奶奶起居的臥房之內,隱隱察覺到有麝香氣味。”
“這麼說,是那東西作的怪?”樓夫人眉頭微皺,若有所思。
林大夫面露難色,不確定地道:“麝香是常用香料,除非短時間內大量服食,否則應當不至於……”
旁邊一個婆子忙道:“我們奶奶自打有孕之後就再也沒用過薰香,臥房裡面出現麝香氣味這事本身就蹊蹺得很,請太太明察!”
“明察?”樓夫人冷笑,“你們這些人服侍不周,害了主子,倒還有臉來求老身明察!”
婆子憋了一肚子委屈,不敢明言。
樓夫人煩悶地嘆了口氣,好一會兒才問:“這兩天,你們奶奶可吃過什麼不對的東西沒有?”
兩個婆子齊齊搖頭,心裡更委屈了。
樓夫人手裡轉著佛珠,沉聲道:“飲食上有你們盯著,想必不會出什麼大錯。好好的一個孩子,也不是被麝香薰一燻就會沒有了的,說到底還是你們奶奶自己的身子太弱!回去叫你們奶奶安心養著身子吧,年紀輕輕的,想要孩子還不容易?”
婆子委委屈屈地應了,知道太太指望不上,只得在心裡暗暗地打定了主意:回去之後還是把慎思園的每個奴才都揪出來拷問一遍好了,這種事就算是外頭的人乾的,必定也少不了內鬼的“功勞”!
“下去吧!”樓夫人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。
林大夫依言起身,正要轉身出門,卻忽然腳下一頓,在鄭嫻兒的面前停了下來:“麝香雖然不是什麼虎狼猛藥,但過多接觸畢竟於人體有損。這位奶奶身上的麝香氣息過重了些,不知是偶爾如此,還是常與此物為伴?”
鄭嫻兒臉色微變。
先前聽到大夫說朱金藍的房內有麝香氣息,她已經隱隱覺得不妙,此時這種擔憂更是加倍強烈了起來。
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上有麝香,可是這林大夫剛剛也說了,麝香除非大量服食,否則還不至於就成了催生落胎的猛藥。
既然不算落胎藥,這會兒卻又為什麼要特意當眾提醒她?
沒等鄭嫻兒開口,兩個婆子已尖叫著向她撲了過來:“是你!是你用麝香謀害我們奶奶肚子裡的小哥兒的!賠我們哥兒命來……”
鄭嫻兒起身避讓,那兩個婆子卻不依不饒,大有要跟她拼命的架勢。
樓闕霍然起身,一手一個拎起那兩個婆子的衣領,遠遠地摔了出去。
隨著“哎喲”“啊呀”兩聲落地,樓闕負手站直,厲聲喝道:“放肆!”
兩個婆子醒過神來,開始不住地向樓夫人磕頭,要求太太為她們奶奶和小哥兒做主。
樓夫人有些頭疼,黑著臉看向鄭嫻兒:“你怎麼說?”
鄭嫻兒坐回原處,無奈道:“不是我。我沒那麼閒。”
“可你身上有麝香!昨天傍晚你在我們奶奶屋裡坐了半個多時辰!”婆子們尖叫著,試圖用聲音把鄭嫻兒壓下去。
“林大夫,麝香的氣味,半個時辰會讓人小產嗎?”鄭嫻兒穩穩地坐著,氣定神閒。
林大夫遲疑了一下,搖了搖頭:“不會。”
鄭嫻兒看著兩個婆子,冷笑:“看在你們一心護主的份上,我不願與你們計較,卻不代表我可以隨便你們潑髒水!我說你們無聊不無聊?慎思園要耍陰謀詭計,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盯著我一個人耍?我對你們真的半點兒興趣也沒有!”
兩個婆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,其中一人便跪直了身子急道:“奴才們不敢妄言,可三少奶奶分明有嫌疑!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