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粗細不同的金針,針尾纏著銅絲,針尖最細如牛毛。
“先生……”金爵見他取出一支針,又有些懷疑。
“大當家可信我?”魏東辭道。
金爵看了眼女子,點下了頭。
魏東辭不再多說,拈針尋穴,下針極快,片刻功夫,就在女子頭上連扎數針。
金爵看著她攥緊的拳鬆開,面容有所松泛,竟給自己一絲笑容,便知她的痛楚得已緩解,心中稍安,看魏東辭的眼神便不同了。
那女子疼得倦極,此時痛楚已解,不由閉眼睡去。
金爵便又問道:“先生,她這是什麼病?”
魏東辭擺擺手不回答,人從床前走下來,在屋裡四下尋看一番,走到了銅燻爐前,伸開啟爐蓋,指腹沾了些香灰搓開後放到眼前細看,又嗅了嗅。
“先生?難道這香有問題?”金爵疑惑不解,跟到他身邊,忽然警醒道,“莫非有毒?”
剛問完他又自語:“不可能,送到此處的東西,不論吃的還是用的,都預先查過,確認無毒才能送來。”
“不是毒,是蠱。”魏東辭蹙眉道。
“蠱?”金爵神色微變。
“嗯。這東西在南洋夷國被稱作降頭,而在我大安南疆,則被稱為蠱,是門馭蟲控魂的邪術。這香料裡面被人新增了金蠍尾、瘤蟾涎與三彩蠱卵,經焚燒後被人嗅入體內便會擾人魂神,引發頭疼,久了便會叫人產生幻覺,瘋顛至死。”魏東辭緩緩解釋道,“想來尊夫人已用此香有段時間,症狀頗沉,大當家快將此香撤去,我會給夫人開個方子,配合金針刺穴法,一個月便可根治。”
“多謝先生。”金爵聞言卻未松眉,又道,“蠱?這裡為何會有蠱?誰要害她?”
“這個在下就不知了。禍事既然因香而起,大當家不妨查查香料源頭。對了,大當家請伸手,在下也替你號個脈。”魏東辭道。
“怎麼?”金爵不解。
“大當家疼惜夫人,相必常宿於夫人屋中……”
“我沒事。”金爵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“這蠱蠶食身體,並非立時致命之物,大當家身強體健,不像夫人久居深閨身體嬌弱,又常在外行事,症狀一時不顯並不奇怪,而且……此蠱會在男女歡愛之時直入骨髓,若我沒有估計錯,大當家如今應當偶感雙臂微麻,使起刀來力不從心,指節遇雨便脹酸?”魏東辭道。他話說得不疾不徐,語氣淺淡,眉目安然,叫人不知不覺就把話聽到心裡。
“你怎麼知道?”金爵大奇,神色亦不再平靜,手也伸出。
魏東辭便知自己說中了,他默不作聲地把了脈,才道:“大當家,放心吧,問題不大,待在下替你開個方子,喝上一段時間便無礙。”
金爵收回頭,不動聲色盯著魏東辭。
許久,他才道:“有勞先生了。”
魏東辭微一頜首,自去研墨開方,金爵已走到外間,喚來下人問及香料一事。
“夫人的香料用的向來是二當家送的。”
魏東辭聽到外頭下人的回覆,筆尖微頓之後便很快寫了方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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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錦驍住到老村長家裡,屋舍雖陋,總算有瓦遮,不必再餐風露宿。大磊娘見家裡藏了個陌生人,雖然害怕,不過得知她是救自己的恩人之後,倒也沒將她趕走,只是日日叮囑她不可外出。
她一住就是四日。這四日她晝伏夜出,查探金蟒島的地勢與港口碼頭情況。
說來也算是誤打誤撞讓她遇上大磊,大磊爹原是新燕村村長,家裡本就收著金蟒島島志與輿圖,甚至還有附近海域航圖,她一開口說要查這些事,大磊就將這幾樣東西交給了她。而在其他村民的協助之下,她夜裡很快將島上大部分哨點與沿岸情況探查完畢。
如此一來,倒讓她心生愧疚。
誅殺金蟒四煞她沒把握,此番來島也只是替祁望收集訊息,順便找機會接近雷老二報仇,並沒打算大開殺戒,如今村民這般看中信任她,反叫她心內難安。
“大磊,你們想過沒有,就算殺了金蟒四煞,他們人那麼多,隨時都能有第五煞、第六煞,村子情況並不能改善。報仇只逞一時之快,可往後呢?”
霍錦驍正伏案看圖,將夜裡踩的島上哨點一一標註在輿圖上,大磊躡手躡腳地給她送了碗糖水紅薯進來,她見他滿臉矛盾,既想問她,又怕打擾她的模樣,不由嘆氣問他。
“景爺……你……是平南島的人,對不?”大磊忽然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