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、衛四家共掌的團山本寨,屏城的這間濟世堂正是團山葉家的產業之一。
而葉盛淮口中的“司家家主”,便當下團山本寨四大姓中最年輕的家主司鳳池。
睏倦又起的顧春聞言將雙手籠在寬袍大袖中,眯眼頓住腳步。
畢竟同門師兄妹,她自然能懂得葉盛淮說這話的用意。
眼下對方來路不明,也不知與司家究竟是個什麼關係。若對方是司家的朋友,那今日要是把人給得罪狠了,將來葉家在司家面前只怕也不好說話。
“師兄放心,你找我幫忙,可不就因為我是葉家最油滑……呸,最機靈的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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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仰躺在榻上的男子將匕首抵上顧春的脖子時,顧春指尖的兩枚銀針也已沒入他的穴道,使他立時動彈不得。
那匕首極利,雖只是刀刃淺淺擦過顧春頸上的面板,須臾後還是滲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。
她一時倒沒覺出疼,只利落地將他手中的匕首抽走,塞回枕下。
枕下那枚貼了金箔“司”字的青玉令牌乍現,顧春烏瞳微湛,只頓了片刻便打著呵欠退離榻邊些許,伸手將他扶起。
原本覆在男子身上的薄錦衾徐徐下滑,露出他未著寸縷的胸膛,左肩裹著的傷布滲出些嶄新的血跡來。
顧春扶著他靠床頭坐好,見他神色複雜地鎖定自己,便抬手揉揉自己的額穴,口中寬慰道:“我瞧著你骨骼清奇、品相不凡……別瞪了,你此時連傷帶病的,栽在我手上也不算丟人,別放在心上,我不會傳出去的。”
她本不算練家子,只是這人有傷在身又在發熱,沒什麼力道,這才被她制住的。
抬頭見那人的目光愈發凜冽,顧春笑垂了眼眸,轉身將桌上那碗已微涼的湯藥端過來。
“說起來,你我素不相識,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,若非你手下的人說治不好你便要拆了我家招牌,我也不願強人所難……畢竟我師兄開藥從來不關照病患的口感,我懂的。”
她儘量在絮叨中透出和善,順手就著藥碗的邊緣以上唇碰了碰那湯藥。
唔,溫的,還能喝,就是苦,真苦。
“聽說你自晨間醒來就不肯讓人近身,打死都不喝藥……要我說呀,其實也就是院外杵著的那幾條貨色不敢打你罷了。直接把你按了,一猛子灌下去不就沒事了?”
見她端了藥碗順勢在榻沿坐下後,立刻就勺了一匙湯藥朝自己面前遞來,靠在床頭動彈不得的男子慪得兩頰紅暈愈深,無計可施之下只能緊緊將唇抿了。
他這抵死不從、頑抗到底的架勢只換來顧春隱隱輕哼。
男子的薄唇抿成直線,目光凌厲地瞪著她。
“眼睛大了不起?我是寫稿熬了個通夜,不然保準比你瞪得還圓……”顧春眯眼假笑著,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住他兩頰迫他張嘴,強行灌了他一口,立刻又眼疾手快地將他的唇上下捏住。
“給我老實嚥下去!”
見他似乎打算以舌將那口藥抵著吐出來,她的聲調並未上揚,只是加重了語氣,無端透出一股子兇霸霸的蠻氣。
春日晨暉被木窗花格分成一束束溫柔錦華,浮空而入。
那些金光交錯層疊,順著顧春的側臉隨意一描,便近乎一幅渾金璞玉的美人圖——
可惜這姑娘微亂的長髮披散,那身荼白色雲霧綃外袍披得鬆鬆垮垮,一條金絲映月紋長錦帶隨意束在腰間,活像是臨時自睡夢中被驚起,順手抓到什麼就胡亂穿了來的模樣。
若此刻她沒有披散著一頭微亂的長髮、沒有青白著一臉睏倦的假笑,那場面也算得上浮生靜好,美人如畫了。
男子的目光緩緩掃過她頸間那道滲出血珠的細痕,眉心微蹙,竟就真將那口湯藥嚥了下去。
“多謝賞臉啊,”顧春這才又回覆了有氣無力的懶笑,再勺了一匙藥遞過去,“吶,俗話說,有一就有二,無三不成禮……不如就喝完吧。”
就這樣,男子在她的脅迫加誘哄下喝光了整碗湯藥,只全程以審視的目光暗暗打量她。
顧春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,順手拿衣袖胡亂替他抹了抹唇角的藥漬,如釋重負地笑嘆一聲,自腰間暗袋裡摸出個小盒子開啟,拈了顆參糖大大落落拍進他口中。
被制住穴道動彈不得又口不能言的男子只能瞪著她,到底還是任由那顆參糖在舌尖緩緩化開。
見他抗拒的態度有所軟化,顧春抬手將散落頰邊的長髮攏到耳後,又將那兩枚銀針抽出,隱著呵欠含糊笑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