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夫人忽然覺得恐懼。
她曾經想盡了辦法要拆散這兩個人,為此不惜給姓葉的丫頭難堪,也不惜親自登門去侮辱她,那時候她心裡只是隱隱不安,但是都不及現在這一刻讓她手足無措。
家中二子,周鴻從小端方穩重,能挑起大梁。而次子周濱比之長兄不知道差了多少,他根本也挑不起周府的大梁。
現在不但她目地沒達到,還把原本就不太想成親的兒子逼的徹底不想成親了。
周鴻不是關在學塾裡讀書的世家子,手無縛雞之力,一蔬一飯皆要仰賴家族提供。他是手握軍功威振東南的將領,也是兩淮鹽務一方大員。
他不肯成親,周夫人既不能像不少世家不聽話的兒子一樣將之趕出門去,讓他經受世間苦楚,知道無權無勢,離開家族庇佑他什麼也不是,就連半文錢也賺不來,經受過外面的風雨苦楚之後定然會幡然悔悟,也不能好言好語的哄著,讓他忘了姓葉的丫頭。
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,而且……是周家未來的棟樑。
周夫人猛的起身,就好像要失去這個兒子一般哭了起來:“鴻兒,你不能這麼對母親……”
周鴻唇邊還帶著三分冷意,對周夫人的哭訴無動於衷:“母親,您一再要求兒子不能這麼對您,但您是怎麼對兒子的?兒子早就說過葉子是我此生摯愛,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,是不是就因為她聰慧明理,不願意因為與您爭執而傷了我的面子,對您一忍再忍而您才更加肆無忌憚?你折辱她,難道不是在折辱我嗎?!”
他這句話就跟當頭打了周夫人一棍子一般,徹底將她打懵了。
周鴻極疲累道:“您也不必對著我哭。該慶幸的你兒了的眼光並不差,葉子也不是市井裡那些沒家教的潑婦,不然您以為今天她還能體體面面讓你從回春堂走出來?市井潑婦怎麼吵架,兒子在外行走的時候也見過的,不顧臉面的撕衣抓臉,抓的對方面上一道道的血印子,滿口汙言穢語,連兒子都羞於聽下去,這才是市井潑婦!葉子算什麼啊?她就是太講理了,反讓母親您越來越不講理!今日能做出上門去折辱她的事兒,日後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兒呢?想必她也不想受此難堪,兒子往後跟她過就是了,至於娶她入門,您就當兒子以前講了個笑話給您聽罷了,不必當真!”
他說完之後,也不顧周夫人哭的淚水漣漣,轉身一掀簾子走了。
第一百五十四章
冬至當日,揚州城揚揚灑灑飄起了雪花,船泊停運,行人稀少。
碼頭上泊著的漕船裡,劉嵩跟衛淼相對而坐,中間放著紅泥小火爐,上面煮著的熱水咕嘟咕嘟沸騰,水汽繚繞,兩人誰都沒動,坐看艙外景象。
劉嵩似隨意道:“阿淼,你最近沒去瞧過你姐姐?”
衛淼閒散的朝後靠著:“大哥,你想去看我姐姐就去看吧,周大人也不是時時刻刻在的。”他忽的直起身子,湊近了劉嵩,格外真誠的建議:“……不過大哥,有一點我實在不明白,我這姐姐吧就算生的美,心腸好,可她現在都是別人的女人了,你就真的不介意?”
葉芷青回來之後沒多久,他便往葉府裡去過一趟。有她在,蘇銘等人倒也沒再為難他,只是終究不同於他寄居葉府之時融洽的光景了。
葉芷青還問起他在外面過的可好,衛淼當時便笑:“我跟著劉大哥做事,他就是瞧在姐姐面上,也不敢虧待我的。”那時候她面上浮起尷尬的笑意,衛淼不知其中曲折,只當兩人感情水到渠成,能修成正果。
再多跑兩趟才發現……周鴻竟然是在葉府紮了根,三不五時來過夜,葉府諸人似乎也習以為常,只有他驚訝的下巴都差點掉下來,回來有心揪住劉嵩問問,可又怕傷他的心,旁敲側擊才知道,原來劉嵩早就知道了。
他知道歸知道吧,可也沒對葉芷青死心,這才是讓衛淼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步。
劉嵩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,低頭開始泡茶,聲音裡帶著一絲惆悵:“阿淼,你以前有沒有被所有認識的人唾棄過?”
“怎麼沒有?我當初被老薑頭帶著坑蒙拐騙的時候,認識的人裡,也就阿琨跟阿根不討厭我,其餘的走過去都要當著我的面吐唾沫。”他如今與老薑頭絕裂,衣食無憂,生活品質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,就連去外面窠子裡,媽媽姐兒們也是可著勁兒的奉承,開口必稱“衛大爺”。
劉嵩一笑:“說起來我跟你以前也差不多,整條街坊鄰里就沒有人不唾罵的,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了葉子……那時候自慚形穢,卻又賊心不死,總想將她娶進家門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