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依寨裡就地位超然,對她孃的職業很有認同感,當下挺著小胸脯驕傲的說:“我娘是個大夫!很了不起的大夫!”
周浩很是驚訝:“你娘……姓柳?”
錦姐兒很是高興:“叔叔你見過我娘?帶我去找我娘?”
賢哥兒忽道:“你娘原來是柳姨啊?”他指指戒備森嚴的帥帳:“她跟著連爺爺去了我父親的大帳裡。”他雖然憂心親爹的病情,但因為多了個錦姐兒,焦慮的情緒居然也奇蹟般的緩和了下來。
帥帳之內,經過一日一夜對周鴻以及染病的護衛觀察,連暉與傅巖神色凝重,整個帥帳的氣氛都大是不同。
一直在帳裡侍候的護衛瞧著兩人神色不好,追問道:“連大人,傅老先生,大將軍的病可是不好?”他們跟著周鴻去了一趟翰海府,見過當地百姓身染時疫的樣子,其實已經預感不妙了。
連暉大半生在軍中服役,見識過無數生離死別,此次也不禁悚然而驚:“……傅老哥,可是霍亂?”
霍亂之疾,上吐下瀉,肢冷脈伏,冷汗自出,血肉之軀必死於脫。前朝曾有時疫霍亂盛行,朝發夕斃,城中半年已斃數千人,誠浩劫也。
“霍亂”本為中醫病名,早在《黃帝內經》中已有該名稱,後世醫家對此多有論述,一般用其指以揮霍撩亂、吐瀉腹痛為主要表現的疾病。以葉芷青所知,包括現代醫學中的急性胃腸炎、細菌性食物中毒,甚至腸梗阻之類的急腹症等都屬於霍亂。《靈樞·五亂》篇說:“亂於腸胃,則為霍亂”。《素問·氣交變大論》說:“歲土不及,民病饗洩霍亂”。《素問·六元正紀大論》說:“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”。《漢書》說:“閩越夏月暑時,歐嘔洩、霍亂之病,相隨屬也”。
傅巖道:“柳兒以為如何?”
葉芷青點點頭,苦於不能說話,在帥案之上研磨,寫道:“我與連軍醫的意見相同,大將軍上吐下瀉,腸胃紊亂,不外是感受時邪與飲食不慎兩方面。”
“不錯!”連暉精神大振:“《丹溪心法》所書,內有所積,外有所感,致成吐瀉。地震之後又添暴雨,溼邪蒸騰,調攝失職則易感受溼穢濁疫癘之氣,大將軍在行軍途中或因貪涼露宿,寒溼內侵,客邪穢氣,鬱遏中焦,飲食或再有不慎,才能染上此疫。而跟著大將軍的護衛們與之同食同止,所以感染的是同樣的病症。”
傅巖道:“既然你們倆已有定論,那就開方吧。”
葉芷青將自己寫過的字紙默不吭聲的團了,將筆遞給傅巖,他邊寫邊道:“既然大將軍頭痛發熱,身體疼痛,熱多而想飲水,便有五苓散來治。豬苓去皮,白朮、茯苓桂枝去皮,再加澤瀉,以上五味藥搗成細末狀,做成散劑用米湯沖服,病人要多喝溫開水出汗,靜臥休養,暫停飲食。”
他寫完了,便有旁邊的護衛拿去交由外面的守衛按方抓藥,葉芷青見帥帳無人,輕輕側頭往床上躺著的周鴻那邊瞧了一眼,但見他燒的神智不清,昨天到今日已經上吐下瀉好幾次,任是鐵打的漢子也早就經受不住,哪還能保持清醒。
她趁著帳中無人,輕聲與二老商議:“安北軍中將染病之人隔離是沒錯,但患者用物及排洩物也要嚴格消毒處理。我更擔心的是,聽大將軍隨行的護衛們說,翰海府疫症嚴重,普通百姓不知如何隔離防護,只恐更多的人染病。大災之後定然飲食不慎,染病之人的排洩之物及亡者都未曾妥善及時處理,這些都是染病的源頭,一定要從源頭上遏制,才能阻止更多的人染上此疾。咱們既然來了,師祖與連叔不如擬個防護隔離疫區的章程出來,也好讓軍中將士們到處宣傳,讓更多的百姓知道。”
連暉當初在東南水軍營任職的時候,得益於她的提議,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。傅巖大半生行醫,活人無數,也曾救治過身染時疫的百姓,對她的提議更是贊成:“你的提議不錯,儘快寫個章程出來,分往各地。”
床上躺著的男子如置身火海,如行萬里烈陽之下的荒漠,全身每一寸肌膚都要乾裂,他以為自己神魂出竅,耳邊傳來熟悉到刻骨的聲音,隔的太遠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,但他殘存的那一線清明卻似乎在告訴他,那就是他魂裡夢裡追尋的聲音。
他努力掙扎著想要清醒過來,卻烈焰焚身,連一根頭髮絲,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,只能徒勞的用盡全身的力氣低喃:“……水……水……”
帥帳裡議事的共有三個人,連暉忙著寫防護的章程,傅巖生怕漏寫了一條,全副心神也放在連存的筆下,隨著他筆走蛇龍,邊輕聲提議他以前治疫之時的經驗之談,唯獨葉芷青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