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木姜不說話,謝三郎將楚江紅的話當了真,神情黯淡的摸著自己的臉,自言自語道:“果然暮去朝來顏色故,美人遲暮不得住。”
一個男人穿上粉兮兮的衣服,那個帕子抹了眼淚,再念幾段幽怨的酸詩,要多怪異有多怪異。
木姜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,說道:“三爺,我覺得你最大的問題不是老,而是不像個男人。”整個樓裡都沒有一個人有個男人樣。
謝三郎揪著手帕,瞪她:“誰說我不像男人?”
低眉回眼間,看到自己翹了個蘭花指,一時僵硬,悄悄地將小指頭壓了下去,不一會兒,小指頭又翹了起來。
木姜全都看在眼裡,不說話,謝三郎尷尬的咳嗽兩聲,問,“那怎樣才有男人味兒?”
木姜開啟衣櫃,指著裡面的衣服,“首先任何一個男人不會穿這麼鮮豔的衣服。”
謝三郎糾結的關上櫃門:“這些衣服都是很貴的!”
“其次,沒有男人會有這麼多的化妝品。”木姜拿著他梳妝檯的胭脂,掂著拋了拋。
謝三郎忙的接了過去,“你知道什麼,這可是長安回春堂做的,一盒值好多兩銀子呢!”
“最後一個男人,在任何時候都掩不了一聲的陽剛氣。”
謝三郎咬牙,嗲怪:“樓裡的男人要男人味兒幹嘛?”
“就是一屋的男人穿花帶束,擦脂抹粉,就是再美的男人,貴婦人們也都看厭了。”
三郎坐到繡凳上,倒了一盞茶,抿了口,“是這個理兒。”
涼透了的茶上飄著一點碎末子,搖搖欲墜,茶杯一搖,也不能掌控方向,不知飄到哪去,謝三郎手一歪,水傾了一地,滲到木板裡面去了。
長安街上,人來人往,接踵而來,謝三郎帶著帷帽,手裡拿了柄摺扇呼呼地扇著風,“怎麼這麼熱。”
他抬頭,見日頭高懸,偌大的長安城沒有一絲風,木姜的身後汗的溼透了,耳邊一綹頭髮貼在臉頰上,她拉著謝三郎的袖子擠過人群,說:“三爺再忍忍,一會兒就到了。”
謝三郎覺得自己真是發了顛,坐在屋裡好好地,做什麼陪她出來逛,為勞什子的男子氣概?
大約又行了一盞茶的功夫,木姜走到成衣鋪才停了腳。
涼爽的風撲面而來,鋪子的四角置了冰,謝三郎走到裡面解下帷帽,大扇特扇,靠在柱子上:“可把我熱死了!”
老闆見了大主顧,放下手裡的算盤,迎了過去:“謝老闆,您來了,店裡留了好些鮮豔的料子,要不拿你看看。”
身邊小廝捧了茶,謝三郎嘬了口,道:“拿上來吧。”
兀的腕間的袖子被人扯了扯,他低頭一看,不自在的癟了嘴:“唉,算了,讓我自己瞧瞧。”
在袖子邊作亂的手這才停了下來。
木姜去和老闆交涉,謝三郎就翹著二郎腿坐在八仙椅上瞧著,這小丫頭不高不矮,恰恰低他一頭,烏黑濃密的頭髮應該好好拾掇起來,卻被土氣的編了根辮子,雖然穿了一聲乾淨的衣衫,氣質還是透著一股子夜香味兒。
謝三郎扯著嘴皮子,吹了口茶。
不多一會兒,木姜的懷裡抱了好幾身衣服,謝三郎一看果然是平常公子哥兒穿的那種,他愣了一下,“穿這個?”
木姜點點頭,“三爺,你面板白,適合穿深顏色。”
謝三郎將茶杯磕在桌子上,“換個顏色。”
木姜捧著一聲天青色長衫,說,“三爺,你試試這個,我聽說今年的狀元都穿的這個顏色,遠遠望去,英俊極了。”
宗之瀟灑美少年,舉觴白眼望青天,皎如玉樹臨風前。
謝三郎盯著那袍子,眼神有些渙散。
待衣服上身,果然十分合身,他骨架結實,背闊胸寬,站在鏡子前,一時不分朝夕,不知裡面到底是謝府的三郎還是流入風塵的三郎。
木姜站在他身後,合掌輕拍他的背部,“三爺,腰伸直。”
謝三郎挺了挺背,微微一笑,果然少了分頹靡,多了份風流倜儻。
老闆走過來,誠心讚歎道:“謝老闆真是人中龍鳳,往日穿些鮮豔的衣服多人眼目,如今穿的沉穩了,更是鳳姿龍表。”
謝三郎很享受別人的誇獎,他仰著頭,道:“那是。”
又去換了身月白色魏晉風大袖長袍,巍峨峻拔間,舉手投足間一派皓月清風,典雅至極。
木姜初始一愣,後面一直垂著頭替他整理衣角。
偏偏謝三